庆功宴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北极星号已重新投入到紧张的戒备与修复工作中。对于陈默和苏清雪而言,那短暂交汇的指尖与微妙的气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复归平静,唯有深埋心底的触动,证明着那一刻的真实。
苏清雪被林薇送回医疗舱后,很快又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这一次,她的睡眠安稳了许多,不再被噩梦纠缠,基因崩溃带来的剧痛似乎也被怀表持续散发的温和力量暂时抚平。陈默则回到了指挥中心,将自己重新埋首于繁重的战备工作和情报分析中,只是偶尔,他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接下来的两天,在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下度过。北极星号的主要功能基本恢复,外部防御网络重建完毕,周锐甚至带领技术团队,根据与蓝色复制体交战的数据,对同步干扰器进行了优化升级。南极基地那边的K,在经历了夺取怀表的失败后,似乎暂时偃旗息鼓,冰原上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潜藏着令人不安的暗流。
苏清雪的身体在怀表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恢复得比预期要快一些。虽然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基因崩溃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但至少她已经能够长时间保持清醒,甚至可以在医疗舱内进行小幅度的活动。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经过特殊处理的舷窗,在医疗舱内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斑。苏清雪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薄毯,脖子上依旧挂着那枚贴身佩戴的怀表。她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电子平板,正在浏览由林薇整理汇总的、近期破晓同盟内外的一些非核心情报简报——这是陈默默许的,让她不至于完全与外界隔绝,也能慢慢重新适应思考和工作。
她的目光快速掠过那些关于资源调配、外围成员动向、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商业动态信息。长时间卧病在床让她对信息的处理速度有些下降,她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正准备关闭平板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她的手指无意中滑动,点开了一个标记为“个人归档-加密(低)”的文件夹。这个文件夹是很久以前她为了方便,同步到这台平板上的,里面存放着一些她认为不重要、但又懒得删除的旧文件、照片备份等。
文件夹里东西很杂。有几份早已过时的商业计划书草稿,一些风景照,还有一些……属于她“前世”的记忆碎片。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缩略图,忽然,指尖停留在了一张图片上。
那是一条已经停产的、老旧型号的项链图片,项链的吊坠是一枚造型简单的银色胸针,主体是一片抽象的雪花形状,镶嵌着几颗细小的、品相并不算顶级的蓝宝石,在图片中闪烁着略显黯淡的光芒。
看到这枚胸针的瞬间,苏清雪整个人都怔住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一段被尘封已久、属于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是她和陈默结婚后的第一个冬天,一个同样有着稀薄阳光的下午。彼时,他们的关系还笼罩在商业联姻的冰冷阴影下,彼此疏离,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如同陌生人。那天,陈默难得回来得早一些,外面下着细雪,他的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雪屑。他沉默地递给她一个包装朴素的小盒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路上看到的,顺手买的。”
她当时也只是淡漠地接过,道了声谢,甚至没有当场打开。直到他转身上楼,她才拆开包装,里面就是这枚雪花胸针。很普通,甚至有些廉价,完全不符合她平日里佩戴珠宝的规格和品味。她当时只觉得这是他敷衍了事的证明,随手就扔进了首饰盒的最底层,再也没有戴过,甚至很快便遗忘了它的存在。
直到……她重生后,整理遗物时,才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再次发现了它。而那时,她才从管家孙伯欲言又止的话语中得知,那枚胸针,是陈默跑遍了半个城市,在一家即将关门的老字号银匠铺里,亲手参与了部分制作,才赶在雪停前做出来的。那上面的雪花造型,是因为她名字里的“雪”字。那几颗蓝宝石,是因为他偶然听她提过一句,喜欢晴空下冰雪反射的蓝色光泽。
“少爷他……那天在店里待了一下午,手都被工具磨破了……”孙伯当时唏嘘的话语,此刻如同惊雷般,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前世,她究竟错过了什么?误解了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清雪的心脏。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热,视线变得模糊。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有让那脆弱的液体滑落。
她竟然……竟然将他笨拙而真诚的心意,当成了敷衍和冷漠!
指尖颤抖着,轻轻触摸着屏幕上那枚冰冷的胸针图片。雪花冰冷的轮廓,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伤了她的指尖,更烫伤了她的心。
她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医疗舱里,对着屏幕上那枚早已不知遗失在时空哪个角落的旧胸针,出了神。前世的冷漠,今生的追逐,他的恨,她的悔,还有那一次次生死关头下意识的守护……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腾、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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