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苏清雪的身影缓缓出现。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件失血过多的东方瓷器,脆弱得令人心颤。肩部包裹下的伤口随着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钝痛,但她刻意挺直的脊背和重新凝聚起焦点的眼神,却昭示着一种内在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被K那句“重生者的时间”所带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震惊与恐惧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像被高压强行压入了灵魂的最深处,转化为一种更沉郁、更彻底、破釜沉舟般的冰冷决绝。那双曾一度涣散通红的眼底,此刻仿佛有极地寒冰在无声地燃烧,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不惜与命运同归于尽的锐利锋芒,彻底取代了短暂的茫然与崩溃。K知晓那最核心秘密所带来的极致惊骇,反而像一剂用量猛到极致的强心针(或者毒药),逼她抛开了最后一丝犹豫、侥幸和软弱的可能。
孙伯立刻迎了上去,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皱纹都仿佛更深了几分:“小姐,您…您感觉怎么样?外面…” 他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正清晰地显示着苏氏集团官方发布的、措辞冰冷严厉的关于罢免她全部职务的正式公告,以及各大财经媒体对此事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解读,字里行间充满了落井下石的恶意揣测、对她决策能力的全面否定,以及一种“帝国女王终于陨落”的唏嘘与嘲讽。
苏清雪的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些刺目的标题和评论,嘴角竟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抹极淡、极冷、充满了无尽自嘲和一丝诡异解脱感的弧度:“罢免?呵…倒是省得我再浪费心力,去维持那点毫无意义的、华丽表象下的体面了。”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被剥夺一切荣誉、权力和过往功绩的不是她自己,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孙伯,立刻用最高权限线路,联系我们在开曼群岛的‘星辰’保密信托基金法律总顾问安德森先生,启动‘凤凰’协议终极条款。”
“凤凰协议终极条款?!”孙伯闻言,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苍老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瞬间睁大,声音都因极度的惊愕和痛惜而变了调,“小姐!不可!万万不可!那是…那是您父亲当年为您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火墙,是即便失去一切也能东山再起的最后根基啊!怎么能…”
“照我说的做!现在!立刻!马上!”苏清雪猛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燃烧般的决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将我个人名下,以及通过‘星辰’信托多层结构间接持有的、目前尚未被直接冻结或查封的所有苏氏集团剩余股权,全部!无条件!零对价!转让给K指定的那个接收实体——‘彼岸花资本’!唯一的交换条件:必须即刻、彻底解除对我本人,以及我指定的‘唐煜’、‘夜莺’等核心团队成员的所有出境限制、网络监控及任何形式的物理跟踪!我要绝对的行动自由!”
“小姐!这…这等于将您最后一点能握在手里的依仗也拱手让人了啊!这简直是…”孙伯痛心疾首,声音哽咽,几乎要老泪纵横。那些股权,即便在如此困境下,依然是巨大的财富和潜在的谈判筹码,是她身份的象征,更是她未来或许能用来反击的微弱火种!
“依仗?”苏清雪冷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冰冷,充满了看透一切的疲惫和讽刺,“在K和他背后那绝对的力量面前,这点股权算是什么依仗?不过是延缓最终死亡的、微不足道的麻醉剂,是拴在脚踝上让我无法真正奔跑的黄金镣铐罢了。现在,我要用它换眼下更重要的东西——自由行动的空间和…宝贵的时间。”
她看向孙伯,眼神锐利得如同经过千万次打磨的钻石刀锋,仿佛能剖开一切迷雾:“他想要一个彻底臣服、毫无威胁的苏氏,给他!他想要看到我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惨状,如他所愿!但他或许忘了,或者根本不屑于记住,最危险的猎物,往往是在看似失去所有獠牙利爪、蜷缩在角落被认定为毫无威胁的时候,才会发出真正致命的一击。快去!这是命令!”
孙伯看着自家小姐眼中那熟悉的、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更加炽烈、更加不顾一切的光芒,深知她心意已决,且这背后必然有着他尚未完全理解的深远布局和巨大牺牲。他不再劝阻,只是重重地、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般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满是心疼与决绝,转身快步走向那台拥有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设备,用颤抖却坚定的手指,开始执行那条名为“凤凰”——意为焚烬旧躯,于绝境中涅盘重生的最终协议。
股权转让的法律指令通过多重加密的卫星信道,跨越重洋,飞速抵达开曼群岛。苏清雪个人名下持有的、以及通过复杂如迷宫般的离岸公司及信托结构层层控制的、分散在全球多个核心交易所的苏氏集团股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开始迅速、无声、大批量地转移至一个指定的、代号“彼岸花”的托管账户。这个过程在金融市场的底层悄无声息地进行着,高效、安静,甚至没有在已经风雨飘摇的资本市场上激起一丝额外的涟漪,仿佛这些价值依然堪称天文数字的资产,只是完成了一次早已被更高维度力量注定好的、微不足道的归属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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