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浸透寒冰的巨石,骤然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心,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无声却足以吞噬一切的致命漩涡。赵天雄被灭口!这消息带来的寒意瞬间驱散了病房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擦出冰碴。对方反应之迅猛、手段之酷烈,远超最坏的预估,这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号:隐藏在赵天雄背后的“深渊”,其能量和残忍程度,需要他们以最高级别的警惕来重新评估。
陈默与苏清雪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眼中都映出了对方的凝重与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对于这个结局,他们潜意识里或许早有准备,但当它如此**、如此迅速地呈现时,依旧带来了一种沉重的、令人呼吸发窒的压迫感,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冷酷转动的咯吱声响。
“知道了。”苏清雪率先打破死寂,声音微弱却异常平稳,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流程内的寻常公事,将那惊心动魄的消息轻描淡写地纳入掌控范围,“孙伯,让我们所有在外围探查情况的人立刻撤回来,严禁再靠近现场任何关联地点,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牵连和陷阱。另外,把收到情报的原始路径和内容,做匿名化处理后,精准转给负责此案的核心部门,不必附加任何推测和引导。”
“是,小姐。”孙伯躬身应下,苍老的眼中掠过一丝更深沉的忧虑,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却头脑清醒的苏清雪,又瞥了一眼面色冷峻如冰的陈默,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将一片更令人心悸的安静留给两人。
房间内,只剩下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像某种倒计时,敲在心头。赵天雄的突然死亡,仿佛抽掉了舞台上一个张牙舞爪却关键的木偶,让一场大戏骤然停顿,但这停顿并非结束,而是预示着幕布之后更庞大、更恐怖的阴影即将登场。这短暂的真空期,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
陈默的大脑在极短时间内已然完成了局势分析。赵天雄死了,死于灭口,这反而从侧面印证了他的罪行和他背后势力的心虚。他生前留下的那些犯罪证据,其价值并未消失,反而因为他的死而变得更加“纯粹”——它们不再是针对一个活着的、可能狡辩的对手的指控,而是钉死一个罪人、并清算其残余势力的最有力工具,也能有效防止对方利用其死亡玩弄“死无对证”甚至反泼脏水的把戏。
他看向苏清雪,她正微微蹙着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似乎在强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但那半阖的眼帘下,目光却锐利依旧,显然也在高速思考着。方才她那句“他动了你母亲,必须消失”所带来的灵魂冲击犹在耳边回荡,但此刻,理性与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个人的情感震荡。
“你的动作很快。”陈默开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冷静的战况评估。他指的是她在赵天雄死后极短时间内,就在金融市场和舆论场上发动的、那场精准而酷烈的追加打击。
苏清雪缓缓抬眼看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疲惫:“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锁定了目标,并且他已经失去了‘活口’的价值,那就不能给他留下的任何残存势力一丝一毫喘息和反扑的机会。”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份财报数据,刻意用一种商业化的冷漠包裹着真实的意图,“更何况,他名下那些尚未完全崩盘的、勉强称得上优质的零散资产,在这种恐慌性抛售中折价购入,时机合适的话,也能回笼一部分资金,弥补…后续行动的消耗。”
她将一场血腥复仇后的金融绞杀,说得像一次冷酷的资产重组与套现。但陈默心知肚明,这背后需要瞬间调动何等天文数字的资金、何等复杂高效的操盘网络,以及承担一旦失手便可能引火烧身的巨大风险。尤其是在她自身重伤未愈、实力因与家族决裂而受损的情况下。她所说的“回笼资金”,或许是真,但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用以掩饰那近乎偏执的守护动机的冰壳。
陈默没有去戳破那层脆弱的冰面。他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透过那层虚弱和冷漠,看清她内心深处真在翻涌的岩浆。随后,他拿出了自己的加密通讯器。赵天雄死了,但他布下的棋局,必须继续走下去,并且要走得更快、更稳。
他迅速接通了与林薇和周锐的专用频道。
“计划不变,立即执行。”陈默的声音透过加密信道,稳定得没有一丝颤音,如同最精密的指令代码,“将所有关于赵天雄绑架、金融欺诈、市场操纵的原始证据及备份,按照原定计划的三条线,同步分送:警方经侦总队核心负责人、证监会稽查局指定接收端口、以及我们筛选出的那三家最具公信力和爆破力的媒体调查记者。注意传送路径的加密和伪装,确保源头隐匿。现在他死了,这些证据就是钉死他和他整个罪恶体系的棺材板,也能最大限度避免有人想利用他的死来做文章,搅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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