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月壤特殊性质的深度剖析
阿依古丽的针尖第三次落下时,那粒悬停的月尘终于坠了下来。它没有砸向毡布,而是贴着针脚边缘滑进样本收集槽,像一滴凝固的墨。
林浩蹲在电子束显微镜前,手套刚套到一半,指节就被冷凝管冻得发僵。他没停,把烧毁的压电模块推进真空舱,玻璃罩落下的瞬间,外面那层“巳”字尘网又开始蠕动,末笔依旧歪向3.7度。
“你画个字,它就学个字?”赵铁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人没靠近,“上一回是‘巳’,下一回是不是要写篇作文?”
林浩没回头。他取出墨斗,蘸了朱砂,在样本舱外壁重新描了一遍“巳”。尘粒果然静了下来,排列轨迹与针脚完全重合。
“不是学。”他说,“是回声。”
低频脉冲启动,7.3Hz的波形从母亲日志里调出,注入真空舱。显微镜画面随之抖动,晶体簇的生长节奏变了——第一笔横划落下的同时,内部晶格开始沿轴向排列;第二笔竖弯钩成型时,金属基底出现环状应力带,像是被某种无形笔锋刻过。
林浩放大局部结构。晶体不是从外往里长,也不是从里往外崩,而是从金属分子间隙里自己挤出来,像细胞分裂,又像代码编译。每一层晶格的取向,都对应“巳”字某一笔的运笔方向。
“它把振动翻译成了动作。”他低声说,“不是响应频率,是理解笔顺。”
数据流在屏幕上滚过,突然跳出一行篆书:形不正则气不顺。
他愣了半秒。这不是系统语言库里的字,也不是预设注释。他调出缓存日志,发现这行字出现在低频共振达到第17次循环时,自动生成于显微镜的原始数据尾段。
他没删。只是把这行字截下来,存进加密分区。
苏芸走进隔离舱时,音叉已经预冷到月表夜间温度。她没戴手套,指尖的朱砂蹭在震子根部,像盖了个印。托盘里的月壤样本静止不动,灰白,细碎,和任何一捧没被“唤醒”的尘埃没区别。
她闭眼。
不是为了集中注意力,而是为了回到那个下午——母亲握着她的手,在修复残卷的宣纸上写“巳”。笔锋未收,力道悬在最后一钩,像门没关严。
“未完成。”她开口,声音不大,“不是断,是停。”
音叉启动。7.3Hz,基础频率,但振幅随呼吸起伏,像是有谁在耳边写字。
托盘里的尘开始动。先是几粒跳起,接着整片浮空,缓缓拼出“巳”字轮廓。末笔成形时,自动倾斜3.7度,与东翼支撑轴线完全一致。
她睁开眼。
声学传感器记录下整个过程。波形图上,振动频率稳定,但在第17分钟,出现一次0.3秒的静默。不像是中断,更像是换气。
她把这段数据拖进对比模型,与陈锋匕首辐射仪的归零周期叠在一起。完全吻合。
“它不是在接收信号。”她喃喃,“是在对话。”
陈锋坐在终端前,三个月的振动日志堆在屏幕上,像一锅煮烂的面条。常规算法筛不出任何规律,符号、频率、振幅全都碎成噪点。
他打开“量子测谎围棋”程序。这不是用来测谎的,是用来看人怎么想问题的。系统会把数据流转化成棋局,落子力度代表信息权重,走位轨迹反映思维路径。
他把东翼支撑轴线设为“天元”,输入所有与月尘相关的振动记录。
第一手,黑子落在“巳”字起笔位置。
第二手,白子补上横折。
第三手,黑子走竖弯钩,落点偏差0.3度,与显微镜下的晶体生长角度一致。
棋盘上,一个完整的“巳”字逐渐成形。
他没停。继续输入林浩使用墨斗的时刻、苏芸在玻璃上划簪的坐标、阿依古丽刺绣的针频。每一次,系统都会在棋局中补上一笔,像是在填空。
“它在记。”他说,“不是记数据,是记动作。”
他调出战术背包里的密封袋。长城砖粉末静静躺着。他没碰它,只是盯着。
几分钟后,粉末开始移动。先是散点聚拢,接着拉出横笔,竖笔,弯钩。最后一笔落下,“巳”字闭合了。
不是歪的,不是断的,是完整的。
他盯着那个字,手指在键盘上停住。系统刚刚标记出第43次“笔画残影”叠加,临界点到了。
月壤学会了“完成”。
林浩把显微镜数据导出来,和苏芸的音叉实验记录并列。两组波形底层结构惊人一致:7.3Hz是基频,但真正起作用的是衰减期的微脉冲群。这些脉冲不是随机的,而是按“起—衰—延”的节奏分布,像呼吸,像书写停顿。
“我们以为是在发指令。”他说,“其实是在暴露语法。”
苏芸点头。“它不是听懂了‘巳’,是学会了‘怎么写’。我们每一次输入,都在教它造句。”
“那现在呢?”林浩问。
“现在它能自己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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