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浪花飞 第23章 暴雨中长跪

金融街的暴雨，像一堵流动的墙。钟卫东跪在，明德资本大楼前的台阶上，积水漫过膝盖，西装裤管黏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冷的，第二层皮肤。他的影子，在玻璃幕墙上，分裂成，七重模糊的剪影，随着闪电，明灭不定地颤抖着。

小伙子，会感冒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钟卫东不停地喃喃自语。

保安老张，第三次递来毛巾，蓝白条纹的毛巾边缘，已经磨出线头。钟卫东摇摇头，水珠从发梢上，甩出一道弧线，落在摊开的《日本蜡烛图技术》上。书页间夹着的，那张327事件，剪报被水泡软了，田明哲的脸，在新闻照片里，模糊成灰白的像素点。

田总今天晚上通宵，你等不到她的，早点回去吧！。老张叹了口气，指向二十三楼，唯一亮着的窗户，她每周三都这样。

钟卫东抬头，看见田晴的身影，在百叶窗后晃动。她手里拿着，什么细长的东西，在灯光下偶尔反光，像是拆信刀，又像是注射器。

凌晨两点十七分，大堂的电子钟，发出整点报时。钟卫东的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手机在，口袋里持续的震动，提醒他还活着。母亲第七个未接来电的，图标上，小小的红色数字，像极了，新收科技的跌停板。

要录像吗？突然响起的女声，吓得他一颤。

田晴的助理，小林举着手机，镜头在雨夜里闪着冷光。上周也有个来跪的。她调整着焦距，做私募的，跪了四小时四十四分钟。快门声轻响，田总说这个数字很吉利。

钟卫东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他的倒影在玻璃上，扭曲变形，和身后LEd屏的，滚动字幕，重叠在一起：“当潮水退去时，跪着的人最先窒息”。

她不会见你的。小林收起手机，除非......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簿，能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鳄鱼，捕猎时会流泪？

钟卫东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钟卫东想起档案室里，看到的交易记录，田明哲爆仓前，最后一笔操作代号，就是鳄鱼行动。他张嘴想回答，却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

小林摇摇头走开了。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钟卫东，放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刚刚，推送的新闻：【独家：新收科技操盘手，**今晨在曼谷被捕，随身搜出百达翡丽腕表】。配图里，那款表和327事件，旧照中的一模一样。

二十三楼的灯光，突然熄灭。电梯下行的数字，在玻璃幕墙上，投下血红色的倒计时：23...15...7...钟卫东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脊背，却只看见自己，七重倒影中的第六个。那个最模糊的影子。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走进雨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