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村委会的门被推开时,铁椅还歪在墙角,脚镣断口参差,像被钢丝钳硬生生绞开的。王二狗一脚踢过去,铁椅撞上水泥墙,发出闷响。他盯着地上那截断裂的锁链,眉头拧成疙瘩。
“人呢?”他冲守夜的村民吼。
那人缩着脖子:“半夜狗叫了几声,我出去看了,啥都没有……竹哨也没动。”
王二狗没再问,转身就往监控室跑。他调出昨晚的录像,快进到凌晨三点十七分,画面里北岭方向的竹哨突然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碰过,又被人轻轻扶正。他盯着屏幕,手指在回放键上停了两秒,低声骂了一句。
罗令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半只沾满泥的布鞋。他在北岭山道的灌木丛里找到的,鞋底纹路深而规整,是专业登山靴的底纹,和昨夜俘虏供述里提到的“第三批人”装备一致。他把鞋放在桌上,鞋尖朝北。
“他们早有准备。”罗令说,“不是临时逃脱,是接应。”
王二狗盯着那只鞋,拳头慢慢攥紧:“我守了一夜,居然让他们从眼皮底下溜了。”
“不是你失职。”罗令翻开红圈村图,指着北岭入口,“他们专挑竹阵交接的空档。每晚三点到三刻,东线换岗,西线还没接上,中间十五分钟是盲区。他们知道这个。”
赵晓曼这时从校舍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汽油瓶。瓶身沾着湿泥,上面用刀刻了四个字——“火起南门”。她把瓶子放在桌上,和那只布鞋并排。
“渡口发现的。”她说,“刚放上去,没点火。”
屋里没人说话。王二狗盯着那四个字,忽然冷笑:“还真按计划来了?火没起,人跑了,还留个瓶子吓唬我们?”
“不是吓唬。”罗令拿起瓶子,瓶口朝下倒了倒,里面还剩半瓶汽油,“是试探。他们在看我们乱不乱。”
赵晓曼接过瓶子,转身就走。王二狗愣了一下:“你干啥去?”
“放校舍去。”她说,“贴个标签,就写‘敌人留下的失败证明’。”
王二狗张了张嘴,没拦她。他看着罗令:“接下来咋办?加岗?我带人轮着守,一天两班变三班。”
“不行。”罗令摇头,“人撑不住。守久了,眼就花了,心就松了。”
“那你说咋办?”
罗令把红圈图铺在桌上,用铅笔在北岭、渡口、校舍三处画了圈,又连出几条线:“现在不是加人的问题,是节奏得变。他们摸熟了我们的规律,那就不能按老规矩来。”
他抬头看王二狗:“从今晚起,巡逻改‘轮哨制’。两人一组,一老一少。老人记路,年轻人记信号。每组走的路线不一样,时间也不固定。另外,设流动哨,你亲自带,不定时查岗,不按点来。”
王二狗皱眉:“那不乱套了?”
“就是要乱。”罗令说,“他们靠规律下手,我们就把规律打碎。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往哪走,自然不敢轻动。”
王二狗沉默片刻,点头:“行,我这就去安排。”
赵晓曼回来时,手里多了几张纸。她把昨夜整理的巡逻记录摊开,标出三处竹阵盲区,又画出流动哨的巡查路线。罗令看了一遍,没说话,只是在北岭入口处加了个红点。
“这里得埋个信号器。”他说,“不用电,用机械触发,有人踩过,竹哨自动偏移,监控就能看见。”
“我去弄。”赵晓曼收起纸,“村西老李家还有几个旧警铃,拆了改改能用。”
王二狗走了没多久,村里就传开了。有人说俘虏跑了是报应,有人说汽油瓶是警告,还有人说赵崇俨的人根本没走,就在山里藏着。放牛的刘老三蹲在渡口石头上抽旱烟,看见罗令过来,低声问:“真让他们这么来来回回?要不要叫几个后生,进山搜一遭?”
“不用。”罗令站在渡口边,看着那条通往后山的旧水渠,“他们敢留瓶子,就不敢露人。搜山反而中计。”
刘老三吐了口烟:“可人跑了,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法已经有了。”罗令从兜里掏出牛皮纸袋,抽出一页复印件,上面是俘虏的供词,“他说‘上面还有人’。我们交出去的是人,可没交出去隐患。”
刘老三盯着那行字,没再说话。
中午,罗令站在老槐树下,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王二狗带巡逻队,赵晓曼领着几个孩子,李国栋拄着拐杖也来了。他没上台,就站在人群后面,默默听着。
罗令声音不高:“人跑了,火没点,瓶子留下了。有人觉得这是虚张声势,有人觉得是威胁。但我想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我们的漏洞,也知道我们不会真杀人、不会真关人。他们敢跑,就是吃准了这点。”
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
“所以从今晚起,巡逻改新规矩。”罗令把轮哨制说了一遍,又讲了流动哨的安排,“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青山村的防线,不是靠一个人撑的,是靠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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