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罗令站在文化站门口,手里捏着那个布包。小女孩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拆开了线头。泛黄的纸页翻出来,一行歪斜的字映入眼帘:“东岭石牛望月,夜半影落井口。”
他盯着那句话,手指在纸边轻轻摩挲。这不是寻常农事记录,语气像是口传下来的规矩。他转身进屋,从抽屉里取出昨晚整理的古籍译稿,摊在桌上。赵晓曼来得早,肩上挎着帆布包,一进门就看见他低头比对着两页纸。
“怎么了?”她问。
罗令没抬头,指了指农事历上的那句土话,又点了点古籍译文里的一行红字:“寅位石象承光,其影入井,启幽之始。”
赵晓曼凑近,目光在两行字间来回扫了几遍,忽然轻声说:“石象……是石牛?‘承光’是‘望月’?”
“东岭那块大石头,村里人叫它石牛,几代人都在上面歇脚。”罗令合上农事历,“可没人说过它和井有什么关系。”
“那今晚守一守?”赵晓曼说着,已经翻开笔记本开始记时间、方位、月相角度,“如果影子真能落进井口,说明这不是自然形成,是人为设计的标记。”
罗令点头。两人没再多话,各自收拾东西。上午的课照常上,罗令在教室里讲完一节乡土史,下课铃响后,他把教案收进包里,顺手摸了摸胸口的残玉。凉的,没动静。他知道,这东西今晚或许能派上用场,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傍晚,他们带上手电和卷尺,往东岭走。路上碰见几个孩子,抱着家里翻出来的老物件,叽叽喳喳说着要交给“记忆罐”。罗令应了几声,脚步没停。赵晓曼落后半步,低声问:“真要去查?万一只是巧合呢。”
“如果是巧合,那三处符号对不上。”罗令说,“石象、寅位、井口,古籍里这三个点连成一线,是引导路径的起始符。现在多了一个民间说法,位置、时间、形态全对得上,那就不是巧合了。”
他们到老井时,天刚黑透。石牛静静卧在井边,轮廓被月光勾出一道钝边。赵晓曼打开卷尺,量了石牛鼻尖到井口的距离,又用指南针校准方位。罗令蹲在井沿,盯着青石井圈上的凹槽——那是个不起眼的小坑,边缘被苔藓盖了大半。
“寅位是东北偏东,现在月亮升得还不够高。”赵晓曼看了看表,“再等一个半小时。”
两人坐在井台边,没说话。山风从岭上刮下来,带着湿气。罗令闭上眼,手按在残玉上,试着沉心。梦没来。他知道得等到真正触碰到关键地点时,那幅图景才会浮现。
子时整,月光斜移,石牛的影子缓缓拉长。赵晓曼屏住呼吸,盯着影尖一寸寸往前爬。终于,那道黑影的尽头,轻轻搭在了井口的凹槽上。
“落了。”她声音压得很低。
罗令立刻蹲下,掏出小刷子拂开苔藓。凹槽底部,刻着一圈极细的同心圆纹,线条均匀,绝非自然风化形成。他指尖顺着纹路滑过,心里一沉——这符号,他在梦里见过。
残玉贴着胸口,微微发烫。
“这是‘地脉之眼’。”他低声说,“梦里出现过三次,一次在古村中心祭坛,一次在地下河道交汇处,第三次……是在一条通往墓群的石阶起点。”
赵晓曼抬头:“你是说,这井不是打水用的?”
“它是标记。”罗令站起身,“有人用石头、月光、刻痕,把一条路藏在了日常里。咱们一直以为这是普通的井,其实它是路标。”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猜测,不是推演,是实打实的证据。
第二天一早,罗令带着赵晓曼沿着“石牛—井口”连线往村后走。这条线穿过一片密林,尽头是断崖下的老松林。树多是歪脖松,年头久了,枝干扭曲。他们一路用红布条做记号,直到在林子深处发现一棵特别的——树干朝南的一面,刻着七个小点,排列成北斗形状。
“和陶壶上的星图一样。”赵晓曼伸手摸着刻痕,“这不是装饰,是坐标。”
罗令靠在树干上,闭眼凝神。残玉温热起来,梦中图景一闪而过:藤蔓垂落,石阶隐现,先民背着陶罐走下三级台阶,推开一扇刻满符文的门。
他睁开眼,盯着松树后那片厚藤。
“就在后面。”
两人拨开藤蔓,泥土混着腐叶的气味扑面而来。底下露出三级石阶,往下没几步,是一扇半掩的石门。门面布满积尘,但中央的符文清晰可辨——那是个双环嵌套的图案,外圈刻着断续的古篆。
赵晓曼用手电照着,念出古籍首页的标题音:“启幽……真是它。”
罗令蹲下,指尖擦过门缝。尘土没动过,说明没人进出。他顺着门边摸了一圈,在右侧石框底部,摸到一道细微的刻痕——是个倒三角,里面加一横。他认得这个符号,梦里先民用它标记“未启之界”。
“这是入口。”他说,“通向古墓群的第一道门。”
赵晓曼没往后退,也没往前迈。她只是把照片拍了下来,存进手机,又用记号笔在本子上画了简图。罗令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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