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的手刚搭上铁锹,罗令一把按住他肩膀。那三个穿工装的男人已经打开金属探测仪,领头的正把勘查令拍在庙基石台上,声音硬得像砸石头:“限你们十分钟内清场,钻探作业马上开始。”
罗令没松手,只看着那张纸。风从坡上刮过,纸角翻了两下。他忽然开口:“你们有令,我们有文物。不如现在就直播,让全国网友看看,谁在保护文化,谁在毁证据。”
几个人愣住。领头的皱眉:“你搞什么?这又不是演戏。”
“那就当演戏。”罗令掏出手机,点开直播平台,镜头对准庙基入口,“我今晚八点,就在这儿,开一场辩论。主题是这口陶壶上的星图,谁懂谁来。”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赵崇俨要是觉得自己是专家,欢迎来对质。县局的专家也在,正好做个见证。”
王二狗瞪大眼:“你要把他也请进来?”
“不是请。”罗令把手机架在石缝里一块平整的青石上,“是挑战。他不是一直说我是乡野村夫?那就让他当着全国人的面,讲清楚什么叫学术。”
围观村民渐渐围拢过来。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掏出手机转发直播预告。赵晓曼从校舍方向走来,手里抱着一叠打印图,站在罗令身后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八点整,直播间人数冲过十万。
手机支架稳稳立在石台上,镜头正对庙基暗室入口。罗令站在光里,身后是打开的木梯和手电筒照亮的半截石壁。赵晓曼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面前摆着平板和几份对照图。县局专家也来了,坐在角落,没开麦,只默默看着。
弹幕刚热起来,赵崇俨的头像就跳进了连麦框。
他穿着唐装,金丝眼镜反着光,身后是书房摆设。“罗老师好魄力啊,”他慢悠悠开口,“拿个村级自建点当舞台,真不怕贻笑大方?”
“贻笑大方的是不敢来的。”罗令看着屏幕,“赵专家既然来了,那我先问一个问题——这陶壶底部的刻痕,您认得吗?”
“北斗七星。”赵崇俨轻笑,“民间常见纹饰,象征方位而已。”
“那它对应哪一年的星象?”罗令追问。
“这……”赵崇俨一顿,“星图演变复杂,哪能单凭几道刻痕断代?”
“我来答。”角落里的专家突然开口。他推了推眼镜,指着平板上的放大图:“这是明代洪武三年冬至夜的北斗方位,与陶壶出土地层、碳十四初步数据完全吻合。更重要的是——”他翻页,“《青山志》残本第三页明确记载:‘是岁冬至,祭天观星,器刻其象’。罗先生的解读,有文献、有实物、有天象三重证据。”
弹幕瞬间炸开。
“洪武三年?这么具体的?”
“赵专家连问题都接不住?”
“说好的学术权威呢?”
赵崇俨脸色变了变,强笑:“这种地方志残本,来源不明,怎能作为铁证?再说了,学术研究讲究程序,哪能靠直播定论?”
“程序不是挡箭牌。”赵晓曼接过话,把平板转向镜头,“这是我们整理的陶壶高清扫描图,星图每一笔都标注了角度和深度。原始数据和比对文献,全在村文化站官网公开。赵专家要是质疑,可以下载查看。”
她顿了顿:“作秀能秀出三百年前的观测记录吗?”
弹幕刷得更快。
“人家连网站都建了!”
“赵崇俨团队有公开数据吗?没有吧?”
“这哪是作秀,这是教学级复现!”
赵崇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冷笑:“你们搞这套,无非是想用流量压人。可文物鉴定,靠的是资质,不是点赞。”
“资质?”罗令终于抬头,“那你告诉我,浙南明代守陵人用的图腾,为什么会在我们村的碑拓上出现?你昨天在暗室里看到那个符号,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屏幕那头,赵崇俨嘴唇动了动。
“因为你不认识。”罗令声音没高,“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你带的团队,也没一个人认出来。可它在《浙南陵祀录》里有记载,编号第七,专用于祭祀点巡检标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凭什么说自己是专家?”
直播间安静了一秒。
随即弹幕翻滚。
“卧槽,真没人认得出来?”
“他刚才脸僵了三秒!”
“这已经不是水平问题了,是根本不懂!”
赵崇俨猛地站起身,唐装袖口扫过桌面:“你们这是围攻!直播煽动情绪,根本不是学术讨论!”
“我们没讨论。”罗令盯着屏幕,“我们只是展示了证据。你说我们是乡野村夫,那你来证明你是真专家。可你连最基本的问题都答不上来。”
他停顿两秒,声音沉下去:“赵崇俨,你不是在守护文化,你是在消费它。你怕的不是假文物,是你自己露馅。”
赵崇俨没再说话。他的脸在镜头里僵着,额角有汗。
弹幕已经彻底倒戈。
“以前觉得他是专家,现在看就是个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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