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但小了些。风刮得没那么狠,罗令蹲在油布边上,手指从裂缝里抽出来,指尖沾了点湿泥。他低头看,那点微光刚才又闪了一下,不是错觉。
“不是反光。”他说,“底下有东西在亮。”
赵晓曼立刻蹲到另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节粉笔和半张教案纸,压在裂缝边缘。她没说话,只用粉笔轻轻拓了一道刻痕的轮廓。王二狗把锄头杵进雪堆,凑过来瞧:“你真看出啥了?”
“纹路不对。”她抬头,“这不像自然裂开的石面,倒像是……刻上去的。”
罗令把残玉贴回裂缝口。玉没发烫,也没震动,可就在他闭眼凝神的瞬间,眼前一黑,梦来了。
梦里还是那地窖,四壁夯土,顶塌一角。但这一次,画面推得更近——石槽横在角落,表面泛着青灰冷光,星点浮在刻纹上,像被水洗过一样清晰。一个穿粗麻衣的背影蹲在槽边,手里捧着一把谷,往槽底凹处倒。谷粒落下的刹那,星图亮了一瞬,紧接着,暗沟里传来水声。
梦断了。
他睁眼,喘了口气。“槽在验粮。”他说,“用星象定时辰,谷入槽,星亮,水动。”
王二狗听得发愣:“你是说……这石头会看天?”
“不是会看。”赵晓曼忽然插话,“是我们看不懂它怎么记。”她把拓下的纹路摊开,“这七点成勺,是北斗。旁边这串小点,连起来是斗宿和牛宿——我上周刚给五年级讲过《二十八宿与农时》。宋代人用星象定开仓日,误差不超过三天。”
罗令点头:“所以祭典不是烧香磕头,是校准时间。”
“那这槽……”王二狗咽了口唾沫,“是开关?”
“是锁。”罗令伸手摸向裂缝深处,指尖触到一块硬石,“符文对了,才能开。错了,可能整仓粮都毁。”
三人不再多说。王二狗一锄头砸进油布旁边的雪地,土块崩飞。赵晓曼退后两步,从背包里翻出pH试纸,撕下一小条,塞进渗水的缝里。试纸慢慢变蓝。
“碱性。”她念出来,“石灰缝特有的反应。这底下确实是老砌石结构。”
“那就不是自然洞。”王二狗甩掉棉袄,撸起袖子,“挖!”
他们顺着裂缝往西北角扩。罗令记得梦里工匠留的“活口”,就在承重最弱的斜角。三人轮着上,一锹一锹地刨。冻土硬得像铁,挖两下就得换人。赵晓曼负责清渣,把土铲到麻袋里拖走。罗令专挑石面边缘下手,生怕一锄头砸碎了关键部位。
两小时后,锄尖“当”地撞上硬物。
“有东西!”王二狗跳起来,跪在地上用手扒土。
一块青灰色的石板露出一角,表面覆着黑泥,但能看出一道弧形边缘,像是槽口。罗令伸手抹去泥,指腹划过一道刻线——斜起,钩尾,和储粮箱底的折线一模一样。
“就是它。”他低声说。
三人加劲挖。半个时辰后,石槽大半露了出来。长三尺,宽一尺半,槽体厚实,四角凿有卯眼,像是曾经固定在地里。最显眼的是槽面中央那幅星图:北斗居上,二十八宿环列,下方还刻着三行小字,字迹被泥糊住,看不真切。
“这得清。”赵晓曼从包里拿出软毛刷和小竹片,蹲下身一点点刮泥。
王二狗用棉袄裹住锄柄,插进槽底缝隙,想撬一下。“动不动?”他问。
“别撬!”罗令一把按住他手,“这石头不是摆设,是机关。乱动可能触发反制。”
“反制?”王二狗缩回手,“还能炸了?”
“可能封仓。”罗令盯着槽底凹槽,“梦里那人倒谷前,先对符文。我们现在连开仓密码都不知道。”
赵晓曼刷到第三行字时,突然停了。“你们看。”
她让开位置。那行字终于清晰:
“冬至子时,斗柄指丑,启槽放粮,水引三日。”
王二狗念完,抬头:“这不就是明天?”
“差两个时辰。”赵晓曼看着手表,“冬至是明晚十一点十二分。”
罗令没说话。他把残玉拿出来,贴在石槽正中心那个圆形凹点上。
玉震了一下。
梦又来了。
画面是俯视的:石槽注水,水面升到七分满,星图忽然亮起,光顺着刻纹游走,最后停在“斗宿”一点。紧接着,暗沟震动,水流开始移动,方向直指校舍后墙。
梦断。
他睁开眼,手还按着玉。“水道连着校舍。”他说,“不是排水,是供粮。”
“啥意思?”王二狗皱眉。
“意思是……”赵晓曼声音轻了,“这槽一开,粮仓自动放粮,水压推动机关,把米送到校舍厨房?”
“古代自动配送系统。”罗令站起身,看向校舍方向,“先民用星象控制开仓时间,用水压传送粮食。冬至开仓,不只是仪式,是整个村的补给启动。”
王二狗张着嘴,半天合不上。“那咱们去年没搞祭典……是不是等于……没吃饭?”
“不是没吃饭。”罗令说,“是系统断了。今年它自己冒头,是因为到了必须重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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