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还堆在工坊门口,罗令的手刚放下竹条,颈间的残玉忽然一烫。
他脚步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了一下。那热度不散,顺着锁骨往心口爬,呼吸都慢了半拍。他抬手去摸玉,指尖刚触到表面,眼前猛地黑了一下。
不是全黑,是视野被某种东西覆盖了——山势在动,溪流倒流,老槐树从地底升起,整座青山村的轮廓在虚空中拼合,砖瓦、水车、窑口、祠堂,一块块嵌回原位。他看见两个孩子并肩站在祭坛前,一人手里攥着半块玉,龙纹对上的一瞬,地底传来轰鸣。
幻象一闪即逝。
他靠住墙,额角出了层冷汗。心跳快得不像话,像是刚跑完十里山路。
赵晓曼正从晒谷场走来,手里还提着关掉的直播设备。她刚走近,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叮”地一声轻响,像是被风吹动,可此刻无风。
她抬头看他。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她明白了。那感觉她没法解释,但刚才那一瞬,她也“听见”了——不是声音,是某种沉在地底的震动,像钟被敲了一下,余音还在土里走。
“去祭坛。”她说。
罗令没反对。他转身往村中心走,脚步虽稳,肩背却绷得紧。赵晓曼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村道。夜已深,家家户户的灯陆续熄了,只有几户人家的窗缝里还透着光。
王二狗在监控室没走。他盯着屏幕,正回放赵崇俨被带走的画面。看到那人被架出侧门时,目光扫向树后一个黑影,两人眼神对上,极短,但王二狗抓到了。
他立刻调附近三个摄像头,全黑了。
“操!”他猛地站起来,抄起对讲机就往外冲。
李国栋也没睡。他坐在祠堂门槛上,拐杖横在腿边,手里摩挲着一面铜锣。锣面老旧,边沿有缺口,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不敲,只是守着。
他知道今晚不会太平。
罗令和赵晓曼快到祭坛时,王二狗带人赶到了。巡逻队五个人,手里拎着竹灯,狗绳上系着铜铃。狗一进祭坛范围就躁动,耳朵竖起,低吼不止。
“有人来过。”王二狗蹲下检查地面,“脚印新,鞋底带泥,不是村里人。”
罗令站在祭坛中央。这是个半圆形的石台,由七块青岩拼成,正中凹陷,形状恰好能嵌下半块玉。他掏出残玉,贴在凹槽上。
玉刚放上去,赵晓曼腕间的玉镯又响了。
这一次不是轻响,是持续的震颤,像有电流穿过。她下意识抬手,玉镯竟自行滑下,悬在半空一瞬,然后“啪”地一声,贴上了残玉。
两块玉严丝合缝。
龙纹完整浮现,从断裂变作盘绕,玉身同时发亮,光不刺眼,却把整个祭坛照得通明。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是某种规律的脉动,像心跳。
石经从地底升起。
不是一块,是七块,按北斗方位破土而出,围成一圈。每块石板上都浮现出古字,连起来是一段村史:罗赵两族共守青山,双玉镇邪,护脉八百年。最后一行写着:“魂归之日,光启未来。”
光从石经中投出,映在空中——不是幻象,是清晰的画面:青山绿树,校舍翻新,孩子们在操场上念古谣,水车悠悠转着,陶窑火光不灭。画面一直延伸到十年后,甚至更远。
赵晓曼看着,喉咙发紧。
罗令却盯着画面里那个站在校舍前的背影——是他,白发,但站得笔直。
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队的节奏,是硬底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整齐,带着压迫感。
七个人走出来,穿黑衣,戴战术手套,手里拎着强光灯和金属箱。赵崇俨走在最后,眼镜换了新的,嘴角有血迹,像是被打过,但眼神狠得吓人。
“停下。”他开口,声音沙哑,“那不是你们能碰的东西。”
罗令没动。赵晓曼也没退。
王二狗立刻按对讲机:“李叔!他们来了!”
赵崇俨冷笑:“我查过族谱,罗家早断了血脉,赵家才是正统守玉人。你们手里的,是残次品。”
他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一块石板,上面刻着相似的龙纹,但线条僵硬,像是拓印的。
“这才是真经。”他举起石板,“我才是继承人。”
话音未落,李国栋的铜锣响了。
不是敲的,是他用拐杖猛地砸在锣面上。那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痛,连强光灯都闪了一下,接着“啪”地灭了。黑衣人手一抖,箱子掉地,里面设备冒出火花。
“你懂个屁。”李国栋拄着拐走上祭坛,“守村的不是血脉,是心。”
赵崇俨脸色变了:“老东西,你拦不住我。”
“我不拦。”李国栋站到罗令和赵晓曼身后,“我只敲锣。”
锣声再起。
这一次不是一声,是三声,短促,急促,像警报。
村子里立刻有了回应。
第一层,铜铃阵。巡逻队分散站位,狗绳上的铃铛齐响,声波交织,黑衣人耳朵出血,蹲下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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