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的手指还搭在铁盒边缘,残玉贴着胸口发烫。他没动,呼吸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那热度来得快,去得也慢,像一滴滚油落在皮肤上,烧出个印子。
王二狗蹲在他旁边,盯着那个锈迹斑斑的盒子,眉头拧成疙瘩。“这玩意儿……刚才真响了?”
“不是响。”罗令低声说,“是震。”
他把盒子翻过来,角上的纹路在晨光下显出些轮廓。三道弧线绕着一个点,像风卷着叶子打转。他闭眼,脑子里浮出梦里见过的画面——一片竹林,地下埋着铜管,风吹过,竹节轻颤,某处机关咔地咬合。
“父亲说过,竹阵不靠眼,靠气。”
“啥气?”王二狗挠头。
“动静之间的气。”
他睁开眼,把盒子递给王二狗,“拿去文化站,别让人碰内层。等我回来。”
说完起身,往山下走。脚步踩在石阶上,稳得像丈量过。赵晓曼已经在校舍门口等他,手里拎着工具包,袖口沾了点墨迹。
“黑子怎么样?”他问。
“伤口清过了,睡着了。”她跟上他脚步,“你手里那个盒子……有问题?”
“可能是钥匙。”他说,“开老阵的。”
文化站后院搭了个简易棚,李国栋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捏着半截烟。见他们进来,没说话,只把烟屁股摁灭在铁皮盒里。老篾匠陈伯也在,正用指甲刮一块竹片上的霉斑。
罗令把铁盒放在木桌上,撬开锈死的扣环。里面是一片青铜薄片,巴掌大,两面刻字。他翻过来,对着光。
“气动则烟起,形疾则铃鸣。”
陈伯凑近看了一眼,突然哼了声:“老规矩。动得快,就让你现形;动得狠,就叫你迷路。”
“这阵法传了几代?”罗令问。
“七阵。”李国栋开口,“三守门,四伏敌。东林那片是‘缠足阵’,踩进去,脚脖子自己会打结。”
罗令点头。他梦里见过类似的布局,竹桩深埋,根部连着青铜簧片,人走过,震动传导,触发机关。但那是死阵,只能拦,不能辨。
“现在得让它认人。”他说。
“咋认?”王二狗插嘴,“又不能给竹子装摄像头。”
“装。”罗令说,“就装。”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拆了壳的红外传感器,接上太阳能板和蓄电池。“夜里动物多,不能一动就响。得区分速度、重量、行走轨迹。人跑,和野猪撞,不一样。”
陈伯眯眼看着那堆电子零件,“你这是要把祖宗的东西,塞进铁盒子里?”
“不是塞。”罗令把传感器塞进一段空心竹节,“是让它活过来。”
他动手示范。先按古法编“九曲连环”,竹条交错穿插,形成弹性网状结构。每根主桩底部钻孔,嵌入传感器,再用蜂蜡封口防潮。触发阈值设在六十公斤以上、移动速度超过每秒两米——人快走或跑才会激活。
“烟雾用艾草提取液,加点辣椒素,呛人但不伤身。”他指着角落一个小罐,“触发后自动喷三秒,同时手机报警。”
王二狗咧嘴笑了,“好家伙,闯进去先吃一口辣烟,再被竹子绊个狗啃泥?”
“还得改。”罗令摇头,“现在反应太慢。烟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进去了。”
他盯着桌上那片青铜,忽然伸手,把传感器电路板拆了两根线,接到青铜片两端。通电瞬间,金属表面浮出一层极淡的波纹,像是水在底下流动。
“这玩意儿……导电?”王二狗瞪眼。
“不止。”罗令轻声说,“它存震。”
他想起梦里那个画面:先民敲击不同位置的竹桩,震动频率通过地下铜管传递,中枢接收后判断来者意图。不是靠力道,是靠节奏。
“人走路有步频。”他抬头,“盗墓的紧张,脚步乱;巡山的稳,一步一印。竹阵得学会听这个。”
陈伯猛地站起来,“老法子叫‘听脉’!我爷说过,阵眼能辨心急还是心定!”
罗令点头,“现在,我们给它装个耳朵。”
接下来三天,他们在东林边缘布了十二根主桩,呈环形分布,每根都暗藏传感器和青铜感应片。信号汇总到一个改装过的旧对讲机里,内置简易AI模型,通过学习巡逻队日常行走数据,建立“安全模式”。
测试那晚,王二狗故意戴着头灯冲刺。刚冲进第三根桩,一股灰白色烟雾“嗤”地喷出,扑了他一脸。他呛得直咳,脚下一绊,被弹起的竹条勾住脚踝,整个人摔在草里。
“我操!真灵!”他爬起来,抹着鼻子,“这烟比我前女友喷的香水还冲!”
罗令没笑。他盯着数据记录,确认响应时间从四秒缩短到一点七秒,误报率为零。
第四天夜里,警报响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震动。罗令翻身下床,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赵晓曼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对讲机。
“东林北口,三个人,高速接近。”
王二狗带着巡逻队先到了。三人穿着夜行服,手里拿着液压钳和金属探测仪,正剪断外围竹桩。第一根刚断,烟雾喷出,第二根触发绊索,一人脚踝被锁,摔倒时撞倒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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