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拉开帐篷拉链,冷风立刻灌了进来。他没停下,把最后一台气象仪固定在支架上,旋紧螺丝。屏幕亮起,数值跳动,温度显示为零下二度。赵晓曼蹲在一旁,正用胶带加固数据线接口,手指冻得发红,动作却没慢。
头灯的光束扫过石室角落,停在日晷底座上。那道被撬过的裂痕依旧清晰,像一道未愈合的旧伤。罗令走过去,从背包里取出激光测距仪,对准晷针顶端,按下启动键。红点稳稳落在对面石壁的刻度线上。他低头记下数据,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赵晓曼收好工具包,抬头看了眼天窗。云层压得很低,透不出一丝星光。她轻声说:“信号刚才断了一次,直播重连了三次才通。”
“我知道。”罗令合上记录本,塞进防水袋,“太阳能板积了雪,输出不稳定。等天亮得再清理一遍。”
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之间的沉默不是冷场,而是某种默契的延续——从昨夜赵崇俨离开后,他们就没停过。设备布设、线路连接、参数校准,每一步都像在加固一道看不见的防线。
罗令检查完最后一台仪器,直起身,手按在胸口。残玉贴着皮肤,温度比刚才略高,震动频率却降了下来。他闭眼几秒,脑海中闪过昨夜梦境:日晷底座与小学操场之间的连线,突然泛起红光,一闪即逝。他睁开眼,没提这事,只是把记录本重新掏出来,翻到草图那一页,用笔在红光位置画了个圈。
外头风声骤紧,帐篷布被吹得啪啪作响。赵晓曼起身去加固风绳,刚拉开帘子,一道强光从通道口射了进来。
两人同时回头。
光束晃动了几下,随即熄灭。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碎石上,节奏急促。
“是我!”王二狗的声音传来,带着喘,“罗老师!赵老师!出事了!”
他跌进石室,脸上有擦伤,裤腿撕开一道口子,沾着泥雪。他顾不上坐下,直接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
“我……我巡到山顶东坡……有车。”他喘着说,“黑车,没挂牌,越野,停在禁地区域。我藏在灌木后头,看见两个人下车,穿工装,不像施工队。”
罗令没动,只是蹲下身,从工具包里拿出碘伏和纱布。
“他们拿了个箱子,从后备箱搬下来。我用怀表反光照车牌,记下了——皖K8762,银灰色丰田。”王二狗声音发抖,“我听见其中一个说:‘爆破组后天到位’,另一个回:‘冬至前必须炸开山体,不然来不及。’”
赵晓曼猛地抬头:“炸山?”
“不是开发。”王二狗咬着牙,“是灭口。他们说……‘不能让那东西被认证’,‘一旦国际组织介入,全盘皆输’。”
罗令拧开碘伏瓶盖,递过去:“你脸擦破了。”
王二狗没接,一把握住他手腕:“我没听错。他们不是来建项目的,是来毁东西的。而且……他们知道这里有东西。”
赵晓曼站起身,走到观测阵中央,盯着直播手机屏幕。画面卡在几秒前的静止帧,信号又断了。她用力按了重启键,屏幕闪了两下,重新加载。
“他们选这个时间点。”罗令终于开口,声音很平,“不是巧合。赵崇俨昨天走的时候,说‘等你们死透了,这山还是我的’。他没打算谈,也没打算等。”
“那我们怎么办?”王二狗抹了把脸,“报警?县里能信吗?上次举报他们伪造勘探报告,最后不还是不了了之?”
赵晓曼看向罗令。
罗令低头看着记录本上那个红圈,指尖在边缘轻轻划过。梦里的警告,现实中的密谋,时间线严丝合缝。他合上本子,站起身,走到日晷前,伸手抚过“子午归心”四字。
“我们原本计划守到冬至,等无影时刻出现,用数据和影像做铁证。”他转过身,“但现在,他们逼我们提前。”
“你是说……现在就公布?”赵晓曼问。
“不。”罗令摇头,“公布没用。他们不怕舆论,怕的是证据确凿、无法篡改的科学记录。我们必须在爆破前,完成关键数据采集,把原始数据传出去——不是靠直播,是靠离线备份,多重加密,分散存储。”
王二狗愣住:“你是说……抢时间?”
“对。”罗令走到背包前,拉开夹层,取出一个黑色硬盘,“我带了便携存储器。今晚开始,每小时导出一次数据,加密后分三份,一份藏山洞,一份交给你,一份由赵老师带下山,存到村小学保险柜。”
“那你们呢?”王二狗问。
“我们留下。”罗令说,“只要仪器在,数据就在。他们想炸山,得先过我们这关。”
赵晓曼没反对。她转身打开工具箱,取出备用电池组,开始更换设备电源。动作干脆,没一句多余的话。
王二狗咬了咬牙:“我回去接着巡。他们既然来了车,肯定还有后手。我盯住他们,有动静立刻报。”
“别硬拼。”罗令递过对讲机,“保持距离,只观察,不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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