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穿透云层,舷窗外的红光褪去,漆黑海面在下方铺展。罗令靠在座椅上,掌心的星纹还在发烫,那股牵引感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像一根线从海底直拽上来。赵晓曼没动,盯着导航屏——画面依旧灰暗,但竹杖悬在半空,顶端青苔的光点稳定指向右前方。
她伸手摸了摸左腕,那里空着,皮肤底下却有微弱的震颤,像是血脉里还留着玉镯的回音。
罗令坐直,从怀里取出骨笛。笛身裂纹比刚才更深了些,指尖划过时能感觉到细微的毛刺。他没看赵晓曼,只是把笛子抵到唇边,吹出三短一长。
音波在舱内扩散,那片青瓦、残页、贝壳碎片同时轻颤,缓缓浮起,在空中排成一道微弱的弧线,指向右前方。赵晓曼立刻调出记事本,对照之前记录的星图数据,笔尖一顿,抬头:“和沉船坐标完全重合,但深度不对——下面有东西,比船体更深。”
罗令点头,手指在操控面板上滑动,切换为地质扫描模式。屏幕闪了几下,终于显出海床下方的结构:一座巨大的方形基座,九根柱状物对称分布,中央有一块凸起的石碑轮廓。扫描线刚扫到边缘,整个星舰猛地一震,舷窗外泛起幽蓝光晕,像是海水突然活了过来。
“磁场紊乱。”赵晓曼迅速切断主电源,接入独立电池组,“再往下,导航会失效。”
罗令没说话,把骨笛收回怀里,手指按在舱壁的金属接缝上。那股牵引感顺着指尖往上爬,掌心的星纹开始旋转。他闭眼,梦中的画面一闪而过——老槐树下,九岁的他蹲在泥地里,看见石碑裂开,海水退散,一道光从海底直射天际。
他睁开眼,拉下手动操控杆。
星舰缓缓下潜,底部喷出的蓝光被海水压得发暗。舷窗外的幽蓝光晕越来越浓,像一层雾贴在玻璃上。赵晓曼盯着扫描屏,手指不断调整参数:“再往下三百米,就是基座顶部。但磁场干扰太强,我们只能靠骨笛和玉镯的感应推进。”
罗令点头,从颈间取下残玉,握在掌心。玉面微烫,星纹的旋转速度与心跳同步。他看向赵晓曼,她也正从衣袋里取出玉镯,镯身泛着极淡的青光,像是被什么唤醒。
星舰继续下坠,舱体发出轻微的金属呻吟。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扫描屏突然黑了,所有信号中断。赵晓曼迅速拔掉数据线,把玉镯贴在主控屏边缘。青光顺着屏幕蔓延,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路径,与竹杖的指向完全一致。
“就是那儿。”她说。
星舰触底的瞬间,外部蓝光熄灭。舷窗外,黑曜石砌成的祭坛静静沉在沙中,九根龙柱半埋于泥,中央石碑高耸,表面覆盖着厚厚海泥和藤壶,裂痕从顶端延伸至底部,像一道命脉。
罗令解开安全带,拿起残玉走向舱门。赵晓曼跟在他身后,玉镯在手腕上轻轻震颤。两人穿上深海服,打开舱门,海水涌进来又被能量场推开。他们一步步走向祭坛,脚踩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靠近石碑时,罗令伸手触碰碑面。指尖刚碰到海泥,一股电流猛地窜上手臂,肌肉瞬间僵硬。他咬牙抽手,低头看碑缝——那里有细小的符文,被泥层半掩,形状和他梦中见过的一样。
他闭眼,梦中画面再次浮现:七人列队,血滴碑前,双玉嵌入,海水退散。
他睁开眼,从口袋摸出一把小刀,在指尖一划,血珠涌出,滴在碑缝上。血迹刚落,符文亮了一下,海泥开始自动剥落,露出两个凹槽——一个与残玉形状吻合,另一个略小,边缘刻着赵家祖纹。
赵晓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抬起左手,将玉镯轻轻嵌入第二个凹槽。
两块玉刚合位,石碑猛地一震,裂痕中泛出青光。罗令掌心的星纹骤然发烫,赵晓曼手腕处也浮出一道光痕,与玉镯残留的波动相连。两人同时后退半步,盯着石碑。
下一秒,祭坛四周的海水开始震动。
不是波浪,而是整片海域在退散,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以祭坛为中心,直径百米的范围内,海水向两侧分离,形成一条透明通道,直通海面。月光从上方照下来,落在石碑上,映出双玉交叠的影子。
赵晓曼抬头,看见海面像被切开的幕布,月光洒在通道中央,像是为某种仪式铺就的路。
罗令盯着石碑,梦中图景第一次完整浮现——不是碎片,不是片段,而是整个古村落的全貌,连同地脉走向、文物埋藏点、祖先迁徙路线,全部清晰呈现。他看见老槐树下,父亲年轻时站在村口,手里拿着族谱,背后是连绵群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一艘深海潜水艇从侧方破开海流,艇身漆黑,前端装有强光探照灯,直射祭坛。艇体靠近时,扩音器响起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罗令,赵晓曼,我是省考古学会授权代表,现依法收缴未登记文物及非法占有的考古设备,请立即撤离现场。”
罗令没动,赵晓曼冷笑一声:“赵崇俨,你哪来的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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