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空气里还挂着湿气,校舍窗台上的水渍已经干了一圈,边缘发白。罗令把U盘放进赵晓曼手里时,她没问为什么是现在,也没问要不要报警。她只是攥紧了它,指节微微发白。
“你真要下去?”她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绳子还在。”他说,“从土地庙后墙根一直通到后山,铲痕没被冲散。”
王二狗蹲在门口,手里攥着强光手电,裤腿上还沾着昨夜巡山时踩到的泥。他抬头:“那帮人真敢挖?这山底下可是祖宗说的‘龙脉锁口’。”
罗令没答,只把残玉贴身放好,检查了绳索的锚点——一根埋进老槐树根部的钢筋,锈得厉害,但没断。他试了试结扣,点头:“能用。”
“我先下!”王二狗站起身。
罗令伸手拦住他,动作不大,却稳得像块石头。“下面不是人待的地方。”他说完,已经套上防水头灯,绑紧绳索,一脚踩上泥坡。
绳子缓缓放下去,七米深,泥壁不断滴水,有股铁锈混着腐土的味。头灯的光在黑暗里划出一道斜线,照见湿滑的岩层和几道新鲜的刮痕。他落地时脚下一滑,踩碎了一片陶片,声音在坑道里回荡了一下。
他站稳,扫亮手电。面前是条石砌通道,两米高,三步宽,石缝间长着黑绿苔藓。空气不流通,但没到窒息的程度。他往前走,脚步放得很轻,耳朵听着头顶的动静——土层还在渗水,滴答声比刚才密了。
通道尽头,光终于照出一片青铜色。
三口编钟并列悬在石坑中央,最大的那口几乎顶到洞顶,钟体布满蟠螭纹,表面泛着冷青光泽。旁边两口略小,呈弧形排列,像是某种阵列。钟下摆着三具尸骨,穿现代工装,手里还握着洛阳铲,骨架没散,皮肉干瘪贴骨,明显死没多久。
赵晓曼跟了下来,落地时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脚下一陷,泥土发出空响。
“别动。”罗令伸手示意,慢慢靠近她,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他蹲下,用手套轻轻拨开那块地砖,下面不是实土,是空腔,隐约能听见水流声。
他转向编钟,慢慢伸手,指尖隔着布料触到最大那口钟的边缘。
残玉贴在胸口,突然发烫。
眼前一黑,画面涌上来:百人跪伏,黄土祭台,钟声齐鸣,震得地面微颤。地下黑水翻涌,如活物般上冲,却被声波压回深处。钟体铭文在火光中浮现——“钟镇渊流,失律则崩”。画面一闪,又见先民抬钟入坑,封石填土,口中念诵的调子,竟和赵晓曼昨夜吟诵的“守土谣”尾音一致。
他闭眼,心跳压住画面的残影。再睁眼时,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这不是殉葬,是镇器。”
“什么?”赵晓曼靠过来。
“这些钟,是用来压地下水的。”他指着钟阵布局,“三钟成弧,对应‘三才位’,钟声共振能稳地脉。古人不是埋宝,是在治水。”
王二狗在后面听得发愣:“那这帮人……挖它干啥?”
“他们不知道。”罗令站起身,绕着钟阵走了一圈,“只当是陪葬重器,值钱。可一旦移位或破损,镇压失效,地下水就会失衡。”
赵晓曼已经蹲在最小那口钟前,手电照着钟裙内侧。她忽然屏住呼吸:“这里有字。”
罗令立刻过去。钟体背面刻着古篆,夹着星象符号,排列方式像历法。她逐字辨认:“……岁在壬午,星分翼轸,渊流安于三尺之下……”她念到这里顿住,“三尺?这单位不对。”
“不是长度。”罗令盯着星图,“是水位刻度。你看这些刻线,从钟底往上,每道代表一尺水压,最上面这条标了‘崩’字。”
赵晓曼猛地抬头:“我昨晚用无人机测过地下水位,结合县局公开数据,现在是海拔48.3米。而钟文记载的安全线是46.6米——高出1.7米!”
王二狗倒抽一口冷气:“那不是快压不住了?”
“不止。”罗令指向钟体接缝处,“你们看这裂痕。”
众人顺他手指看去,最大那口钟的底部有一道细缝,正缓缓渗出黑水,滴在下方石板上,积成一小滩。水色浑浊,带着铁腥味。
“钟体受损,声场断裂。”罗令声音沉下去,“镇压机制已经开始失效。”
赵晓曼立刻掏出记录仪:“得马上上报!这已经不是文物盗掘的问题了,是地质灾害!”
“报给谁?”罗令看着她,“赵崇俨的人控制着专家组,水利数据被篡改过。现在说有危险,只会被当成‘危房恐慌’的延续。”
“那怎么办?”
“先撤离。”罗令转身往回走,“这坑不能久留,土层已经饱和,再震动可能塌方。”
三人迅速往洞口移动。王二狗走在最后,手电光扫过地面时突然停住:“等等!这儿有东西!”
他弯腰从尸骨旁的泥里抠出一块金属片,沾着泥,但能看出是某种机械零件。罗令接过,擦干净,是一截齿轮残片,齿形特殊,带防逆转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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