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签名提示一条接一条往上跳。罗令把它面朝下扣在讲台上,没再看。他刚站起身,窗外突然漫起一片红光,像是谁把整个天空点着了。
他抓起脖子上的残玉,贴在掌心。玉是温的,但不是梦要来的那种烫,也不是预警古迹受损的灼热。这温度平常,像贴着皮肤久了的石头。他知道,这一回不是梦里出事,是现实烧起来了。
火光从村口方向冲上来,映得教室墙壁发颤。他一把抄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冲出门时顺手抓起墙角的对讲机。风带着焦味扑脸,越往前跑,气味越重——不是柴草自然燃烧的烟,是煤油混着塑料烧出来的刺鼻味。
“王二狗!”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压得低,“不是盗墓,是放火!召集所有人去村口,带水桶、脸盆、湿被子!赵晓曼守小学,别让火势断了后路!”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秒,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收到!”。
罗令没再等回应。他沿着村道往村口跑,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闷响。火势已经吞掉了堆放柴草的棚子,正往旁边的老木屋爬。那屋子空着,但再过去就是通往祠堂的小路,而祠堂和小学之间只隔着一片晒谷场。风往西刮,火头就往西走,再拖十分钟,整个村子的命脉就得断在里面。
他冲到火场边缘,一眼扫过地形。左边是坡,右边是沟,火势只能沿着主道蔓延。他抬手喊了两声,几个年轻村民从自家屋里冲出来,手里提着水桶和铁盆。
“湿被子压火头!”他指着燃烧最猛的那片,“别用水泼,先断氧气!水留给屋梁!”
有人应声跑回去,抱着湿透的棉被冲上来。两人一组,抖开被子,往前扑压。火焰在布下挣扎,黑烟猛地窜高,呛得人睁不开眼。罗令退后半步,从地上捡起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棍,把塌下来的屋檐残片拨开,防止火势倒卷。
李国栋这时候拄着拐杖出现在坡顶。他没往火边靠,而是站上一块青石,举起铜锣,一连敲了三短一长。
锣声一响,村里的节奏就变了。
妇女们带着孩子从各家跑出来,往晒谷场集中。几个老人被扶着撤离,脚步不稳但没人乱喊。赵晓曼站在小学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盆,正指挥几个高年级学生接水。他们从井里打上水,一趟趟往村口送,形成一条不断的人链。
火还在烧,但已经不是失控的状态。
王二狗带着巡逻队从后山绕回来,肩上扛着竹管,接了山涧的水一路引到火场边。水柱喷出来,直接浇在木屋的承重柱上。火势开始退缩,焦黑的木头噼啪作响,倒下时激起一阵灰。
罗令没停。他绕到火场西侧,蹲下身,用手拨开一堆烧塌的柴草。底下还留着半截未燃尽的油布,边缘整齐,显然是人为铺开的。他凑近闻了闻,煤油味浓得刺鼻。
这不是失火,是点火。
他掏出手机,对着起火点拍了几张照。泥地被烤得发硬,但在火场边缘,有一串脚印还清晰可见——鞋底纹路是波浪加横杠,和前夜在老井边发现的一模一样。他没声张,只低声对着对讲机说:“王二狗,带狗过来,西边沟口,找新鲜气味。”
不到两分钟,王二狗牵着黑背犬冲到。狗鼻子贴地嗅了一圈,猛地朝山道方向挣绳。王二狗回头看了罗令一眼,罗令点头:“追,别喊,别打草惊蛇。”
火终于被压下去了。只剩几处余烬冒着烟,被村民一桶桶水浇透。李国栋从坡上下来,走到罗令身边,看着焦黑的棚子,一句话没说,只把拐杖往地上一顿。
罗令把手机收进兜里,抬头看天。火光褪去后,夜空重新暗下来,远处山影黑沉沉地立着,像一道没缝的墙。
赵晓曼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水。她脸上沾了灰,额前的头发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
“喝点。”她说。
罗令摇头。
“人撤干净了,孩子都安顿好了。”她站在他旁边,望着那片废墟,“他们想烧断路。”
“不止。”罗令盯着火场边缘那串脚印的方向,“他们不敢白天来抢,也不敢夜里硬闯。现在用火,是想逼我们乱。一乱,虎符就守不住。”
赵晓曼没接话。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舆论占了上风,可对方根本不讲理了。假文件被揭穿,他们就烧;烧完还不算完,下一步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罗令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残玉。它还是温的,没有震动,也没有梦的迹象。这一劫,不是祖先托梦能挡的,是活人下手,是活人得扛。
他把玉塞回衣领里,抬脚往火场西边走。泥地被踩过的地方还留着印子,他蹲下,用手指沿着鞋纹划了一遍。这双鞋,前夜来过老井,今晚又来点火。是同一批人,手法干净,路线熟悉,甚至知道风向。
“他们踩得很准。”他自言自语。
王二狗这时候回来了,脸色难看:“狗追到山腰,气味断了。路上撒了石灰粉,盖住了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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