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融境坪,晨霜比往日厚了些,白蒙蒙地覆在藤架的横杆上,像撒了层细盐。天刚蒙蒙亮,李大叔的脚步声就踏碎了巷口的宁静——他扛着两根打磨光滑的杉木,木头上还带着松脂的清香,身后跟着拎着斧头和麻绳的王掌柜,“阿乐家的藤苗可不能冻着,今天得把暖棚的架子先立起来。”
话音刚落,巷子里就陆续传来动静。张婶挎着竹篮走出来,篮子里装着剪刀、粗针和晒干的稻草,“我把去年留的陈稻草翻出来了,晒得干干爽爽,铺在棚顶能挡风。”小禾也抱着厚厚的养护册,册子里夹着几张画满线条的纸,“我昨晚画了暖棚的样式,藤苗间距得留够,不然影响通风。”
阿乐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叫醒的,他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放在床头的贝壳串就往外跑,刚到藤架下就撞进了李大叔的怀里。“慢点跑,小家伙,”李大叔笑着把他扶稳,指了指地上的杉木,“来帮叔递钉子怎么样?”阿乐用力点头,赶紧蹲到工具箱旁,把圆头钉子一个个摆整齐,眼睛却忍不住往暖棚样式图上瞟——那上面的波浪线和他昨天画的很像,只是小禾姐姐画得更规整。
男人们很快分好了工:李大叔和王掌柜负责搭主架,两人踩着木凳,把杉木一头架在老藤的石柱上,另一头固定在新埋的石墩里,锤子敲在木头上的“咚咚”声,像极了过年时的鞭炮响。其他邻里有的削木楔子,有的拉麻绳固定横杆,连平时不爱出门的陈爷爷都搬来小凳子,坐在一旁帮着理麻绳,“当年我盖房子时,搭架子可比这讲究,你们这横杆得再垫高点,不然雪压下来容易塌。”
女人们也没闲着。张婶带着几个婶子,把稻草铺在横杆之间,用粗针穿麻绳细细缝牢,稻草铺得又匀又厚,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金黄的网。小禾则蹲在藤苗旁,小心翼翼地把藤蔓往暖棚的侧架上引,“这几株藤苗刚冒新芽,可不能碰断了,”她回头喊阿乐,“阿乐,帮姐姐把那边的布条拿来,给新芽系个小套子。”
阿乐立马跑去拿布条,路过囡囡和小石头时,还不忘招呼他们:“快来看,小禾姐姐在给藤苗系保护套!”两个孩子正帮着捡地上的碎木片,闻言赶紧跑过来,小石头还捧着个布口袋,“阿乐,我们捡了好多光滑的木片,等暖棚搭好,咱们在上面画小鱼好不好?”阿乐眼睛一亮,“还要画贝壳!就像阿海寄来的那样。”
正午的太阳升得老高,霜气早就散了,大家的额头上都冒了汗。张婶从家里端来一大壶热姜茶,用粗瓷碗分给每个人,“喝点姜茶暖身子,下午还得把棚帘缝好呢。”阿乐捧着碗,小口喝着姜茶,辣乎乎的暖意从喉咙滑到肚子里,他抬头看暖棚——主架已经立起来了,像个大大的木框子罩着藤苗,几个叔叔正站在木架上,把稻草一层层铺上去,风一吹,稻草的清香混着松脂味飘过来。
“阿乐,你不是要画海浪吗?”王掌柜忽然喊他,指了指暖棚侧面的木杆,“这根杆儿平整,你现在画正好,等会儿铺稻草就遮不住了。”阿乐眼睛一下子亮了,放下碗就跑回屋里拿颜料和画笔。他踮着脚站在木凳上,蘸着淡蓝色的颜料,顺着木杆一笔笔画海浪,波浪线从杆顶蜿蜒到杆底,还在浪尖上点了几个小白点,像溅起的水花。
“画得真好!”张婶走过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等明年阿海和阿溪来,看到这海浪,肯定以为到了琉璃港的海边。”阿乐笑着点头,手里的画笔没停,又在海浪旁边画了三个小小的人影——一个举着贝壳,一个扎着翘辫子,还有一个捧着藤苗,正是他和阿海、阿溪。
傍晚的时候,暖棚的架子已经搭得差不多了。夕阳把木架和稻草染成了金红色,藤苗在棚下轻轻晃动,叶片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李大叔站在棚外,伸手拍了拍木架,“结实得很,再缝上棚帘,就算下大雪,藤苗也冻不着了。”阿乐跑到棚下,抬头看着自己画的海浪,又摸了摸藤苗的叶子,小声说:“藤苗,暖棚搭好啦,你冬天不怕冷了,明年就能开花,阿海和阿溪就来了。”
邻里们收拾工具的时候,张婶提议:“明天咱们把棚帘缝好,再在棚角挂些干花,给藤苗添点生气。”小禾笑着应下,把养护册递给阿乐,“以后每天咱们都来看看藤苗,记录它的生长,等明年春天,咱们就把记录寄给阿海和阿溪。”
阿乐接过养护册,指尖碰到册子里夹着的桑皮纸——那是阿海写的信。他抬头看向天边,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云朵染成了淡粉色,像极了阿海信里画的小海浪。他想着,等暖棚彻底搭好,藤苗在里面暖暖和和地过冬,明年孟秋,他就能和阿海、阿溪一起,坐在藤架下,听着贝壳串的声响,看花苞一朵朵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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