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余热尚未散尽,融境坪的风已悄悄添了几分清爽。自“跨山海藤”嫁接成活那日起,苗畦边的藤架便成了融境坪最热闹的地方——不过月余光景,那株曾需精心呵护的嫩苗,已抽枝展叶,顺着阿忆特意搭建的木架蜿蜒攀爬,枝蔓上的叶片愈发繁密,蓝红相间的叶色在阳光下晕染出渐变的光泽,远远望去,像一道流淌在木架上的彩绸。
每日清晨,最先守在藤架下的仍是小禾。她的养护本早已换了新册,扉页贴着妞妞画的跨山海藤全图,内里密密麻麻记满了数据:“孟秋初三,藤长三尺七寸,新抽枝蔓四支,叶片增至二十七片”“孟秋初十,枝蔓顶端现米粒大小花苞,色淡蓝,隐见红晕”。这日破晓,小禾握着笔蹲在架下,忽然屏住了呼吸——昨日还只是米粒大小的花苞,竟在一夜之间鼓胀了些许,花苞顶端的淡蓝中,那抹红晕愈发清晰,像少女脸颊上的胭脂,透着几分娇憨的鲜活。
“小禾,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阿忆提着水壶走来,身后跟着揉着眼睛的卡伦——自新藤成活,这位西方使者便日日与阿忆一同照料,原本略显生疏的融境坪方言,如今已说得流利自然。
小禾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阿忆先生,卡伦使者,您看!花苞……花苞要开了!”
两人快步上前,顺着小禾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同时定格在藤架中段的枝蔓上。那几枚花苞簇拥在蓝红叶片间,最外侧的一枚已微微绽开一道缝隙,隐约能窥见内里淡紫色的花蕊。卡伦伸手轻触花苞边缘,指尖传来柔嫩的触感,眼中瞬间泛起光亮:“它要开花了?比我预想的还要早!”
“藤枝受了众人的照料,自然长得旺。”阿忆笑着拧开水壶,将温热的清水缓缓浇在藤根旁,“孙爷爷说,这藤吸了两地水土的灵气,开花结果定有不凡之态。”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融境坪。辰时刚过,藤架下已聚满了人。孙爷爷拄着拐杖站在架前,眯着眼打量花苞:“看这长势,不出三日便能全开。这花啊,定是蓝红交织的模样,承了两藤的魂。”阿暖提着食盒赶来,盒里装着新蒸的糕点,却是特意做成了花苞的形状,蓝红两色的糖霜点缀其上,与架上的花苞相映成趣:“给大家垫垫肚子,咱们一起等花开。”
孩子们更是雀跃,阿乐搬来小板凳,非要坐在最前排:“我要第一个看见花开!”妞妞则捧着新的画本,铅笔在纸上飞快勾勒,嘴里念念有词:“要把花苞、藤叶,还有大家的笑脸都画下来。”
接下来的三日,融境坪的人像是有了默契,每日都会来藤架下转一圈。花苞一日比一日饱满,从最初的淡蓝泛红,渐渐转为蓝紫交融,花苞顶端的缝隙越开越大,隐约有清甜的香气透出,引得蜂蝶在藤架旁盘旋。小禾的养护本上,每一笔记录都透着期待:“孟秋十二,花苞膨大如指尖,香气渐浓,蜂蝶聚于架下”“孟秋十三,外层花瓣微展,蓝紫底色间现朱红纹路”。
终于,在孟秋十四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跨山海藤的枝蔓上时,奇迹般的景象出现了——那枚最外侧的花苞,在阳光的轻抚下缓缓舒展,外层花瓣是深邃的湛蓝,边缘晕着淡紫,内层花瓣却透着温润的朱红,花瓣脉络间,蓝红两色交织缠绕,像极了藤枝最初嫁接时的模样。花蕊呈淡金色,顶端沾着细密的露珠,微风拂过,花瓣轻轻颤动,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比蓝晶花更醇厚,比红藤花更清润。
“开了!开了!跨山海藤开花了!”阿乐第一个欢呼起来,伸手想去触碰花瓣,却被阿忆轻轻拦住:“别碰,让它好好绽放。”
卡伦望着那朵蓝红交织的花,眼中泛起泪光。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在花瓣上方,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太美了……它就像琉璃港的海与融境坪的土,在花里融在了一起。”
更令人惊喜的是,随着第一朵花绽放,藤架上的花苞竟接二连三地舒展花瓣。不过一个时辰,整个藤架已缀满了蓝红交织的花朵,有的刚绽出半片花瓣,像害羞的姑娘遮着脸庞;有的则完全绽放,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蜂蝶穿梭其间,嗡嗡的声响与众人的赞叹交织在一起,成了融境坪最动听的乐章。
小禾的笔尖在养护本上飞速舞动,字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孟秋十四晨,跨山海藤首绽芳华,花呈蓝红交织之态,外层湛蓝泛紫,内层朱红含润,香气清醇,引蜂蝶环绕,藤架繁花缀枝,蔚为奇观。”
画师再次来到藤架下,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动笔,而是伫立良久,将眼前的景象深深印在脑海中——阳光下的藤架缀满奇花,阿忆与卡伦并肩而立,目光温柔地落在花丛间;孙爷爷拄着拐杖,望着繁花捋须微笑;阿暖捧着食盒,正给孩子们分发糕点;妞妞举着画本,对着花朵细细描摹,画纸上的花与架上的花渐渐重合。画师提笔挥毫,墨色与色彩在纸上流淌,将这满架繁花与众人的笑颜定格,背景里,琉璃港的海浪与融境坪的田垄相映,藤枝上的花朵汇聚成一道彩虹般的桥,连接着山海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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