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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我在梦里进入世界 > 第59章 逆生之塔 第三十七层「未名·啼哭」

第五十九章 逆生之塔·第三十七层「未名·啼哭」

——“倘若宇宙仍蜷缩在母腹,那么此刻,它正以第一声啼哭替我们剪断那条尚未冷却的脐带。”

“咚——”

那声闷响像是从众人颅骨最幽暗的褶皱里被铁锤凿出,又像从时间尽头的黑镜里反折回来,震得鼓膜生出湿漉漉的回声,仿佛有人用舌尖舔去耳廓里残存的羊水。

四人同时抬脚,却同时踏空——胎盘绒毛织就的地面忽然塌陷成柔软的漩涡,像一张温热的巨口含住他们的踝骨,齿龈般的绒毛轻轻吮吸,又缓缓吐出,带着分娩时特有的腥甜。

失重只持续了一次心跳。

下一瞬,他们已站在一条极长的回廊里。回廊没有顶,抬头是倒置的夜空——星星被羊水裹成乳白的囊,一颗一颗悬在头顶,像未吹散的蒲公英种子,又像被谁随手撒落的卵;而脚下,是整片凝固的潮声,每一步踩下去,都会溅起半尺高的银青浪花,浪花里裹着极细的婴啼,像有人在黑暗里偷偷练嗓子,又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时间的薄膜。

“第三十七层。”沈不归低声道,雪灯悬在掌心,焰心幽蓝,照得他睫毛覆了一层冰,“没有地图,没有坐标,只有……”

他的话被一阵风掐断——风从回廊尽头吹来,带着乳腥与铁锈的甜味,像刚剪断的脐带被炉火烤焦,又像母兽舔舐幼崽时舌尖卷起的血沫。风里夹杂无数细小的声音:骰子滚动、铜铃轻撞、潮线拍岸、雪焰爆灯——都是他们方才留在上一层的“遗物”,如今被风织成一张声音的蛛网,轻轻覆在他们的眼皮上。

林野忽然抬手。

琥珀色的酒雾自他腕骨深处溢出,像被月光灌醉的松脂,缓缓爬上脉搏,凝成一粒悬空的骰子。骰面空白,却在风里疾转,发出“嗒嗒嗒”的催促,仿佛每一声都在替他未说出口的心跳计数。骰子边缘沁出细小的水珠,像黎明前最轻的露珠,又像是被时间挤压出的汗。

“它在指路。”林野眯眼,声音低得几乎贴着耳廓。指尖轻弹,骰子便沿着回廊骨碌碌滚去,像一粒被放逐的星,拖着一条细若蛛丝的光尾,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凉的彗痕。它滚过的地方,空气开始轻轻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苏醒。

“等等——”姜莱伸手去拽,却只抓住一缕潮声。那潮声在她指间倏然化作银青色的流沙,细得几乎能渗进指纹。流沙里浮着妹妹的笑声,一声一声,像贝壳里尚未磨成的珍珠,圆润却带着沙砾的疼。每一粒沙都在她掌心轻轻跳动,像极小的胚胎,尚未睁眼,却已懂得呼吸。

流沙顺着骰子滚过的轨迹,在地面凝出一条发光的潮线。潮线起初只是微光,渐渐却像被潮汐反复舔舐的月痕,泛起一层湿润的银。潮线尽头,回廊忽然分叉——三条岔路同时出现,像三条尚未命名的脐带,各自垂落在黑暗里,末端还滴着新鲜的羊水。每一条岔路深处,都传来不同频率的心跳:一条像暴雨前的闷雷,一条像幼兽初醒的鼻息,一条像旧唱片里走针的摇篮曲。

第一条路:

绒毛并非铺陈,而是自黑暗中“生长”而出,像一场无声的雪崩,每一根都裹着温热的羊水,柔软得足以吞没呼吸。细看之下,绒毛里嵌着无数极小的骰子,玲珑如凝固的血珠,每一面都映出林野十二岁的那场雪夜:旧屋的灯芯爆出幽蓝的火星,雪片在窗棂外撞碎成磷粉,少年单薄的影子被火光钉在墙上,像一截被冻住的叹息。绒毛尽头,一盏血红灯笼悬在无风的黑暗里,灯罩薄得似剥落的胞衣,血丝般的纹路游走其上,隐约拼出“孤注”二字;灯焰却冷得发蓝,像一尾冻僵的鱼,在玻璃牢笼里反复撞击。

第二条路:

紫铜符舟搁浅在虚空,舟身覆满朱砂经文,那些经文并非书写,而是从铜里“长”出的血管——猩红、凸起、带着动脉的搏动。每一次呼吸,经文便鼓动一次,喷出滚烫的铁锈,像旧伤反复迸裂。舟头悬一枚铜铃,铃舌是一截婴儿指骨,指节处还残留一圈乳白的月牙甲;红线穿过骨腔,缠成死结,末端坠着一枚“肃静”铜钱。铜钱孔眼里渗出细小的呜咽,仿佛那截指骨仍在学语,却被人提前剪断了声带。风过时,铜铃不响,只把铁锈味推得更远,像一场无声的丧钟。

第三条路:

银青色潮线铺成一条狭长沙滩,沙粒并非沙,而是被潮汐碾碎的月屑,每一颗都在呼吸。半枚贝壳斜插在沙里,壳口张成一枚颤抖的耳蜗,里面回荡着妹妹未落地的笑声——那声音先是奶甜的,继而拔高,像一根银针挑破夜色;每一次拔高,沙滩上便浮起一枚新月,银得发蓝,边缘薄得像被海水反复舔舐的刀。新月刚成形,就被笑声继续推高,于是沙面上出现层层刀锋,一重比一重锋利,直至整片沙滩变成一片倒置的、正在分娩的夜空。

第四条路:

路没有地面,只有一条由雪灯焰心滴落的幽蓝火雨凝成的“火栈”。火雨落在虚无处,竟结成薄冰般的阶梯,一级一级向下旋坠,像被倒悬的螺旋墓道。每一级冰阶里都冻着一盏微缩的雪灯,灯焰静止,灯罩却裂着极细的纹路,仿佛轻轻一呵就会碎成齑粉。

阶梯两侧悬着无数面铜镜,镜面蒙着一层霜,霜下倒映的不是行人,而是沈不归所有未能说出的遗言——它们被冻成淡青色的晶体,悬在镜中,像被时间遗落的乳牙。每当火雨落在镜缘,霜层便簌簌剥落,露出一句正在融化的句子:

“……若我终将不归……”

声音未落,句子已化作一缕蓝烟,被阶梯尽头的黑暗吸走。

阶梯尽头,悬着一柄倒立的冰刃,刃尖滴着幽蓝的灯油。灯油落下时,竟发出婴儿初啼般的“咚”声,仿佛替谁剪断最后一根脐带。

“分头?”

林野挑眉,指尖的骰子旋出一弧淡金色的光屑,像赌徒把最后一粒筹码抛向空中。

“不。”

陆清言覆上他的腕,铜铃在指间一晃,声音轻得像雪粒撞在刀锋,“这里的时间长着倒齿,会把我们各自嚼碎,再吐成不认识的年轮。”

话音未落,沈不归掌心的雪灯倏然炸裂——不是爆裂,而是“绽放”。四缕幽蓝火线自焰心里抽丝,像冬夜极光被拉成极细的琴弦,在空中交织、勾连、回针,最终缝成一张薄得几乎透明的火网。四人被那网轻轻一束,心跳骤然同频,仿佛四根被编进同一股脉搏的线。

姜莱的潮声先笑了。

海水从她脚踝一路爬上小腿,带着妹妹的奶音与咸涩,温柔地拍他们,像替婴孩洗澡的母亲。“那就一起。”她说。可抬眼望去,沙滩仍分三叉,如三条尚未剪断的脐带,各自滴着月色的羊水。

骰子忽地停住,在岔口来回滚动,像犹豫不决的赌徒,又像一颗试图倒转命运的心脏。

铜铃无风自鸣,铃舌微弯,像婴儿手指轻轻一点——指向第三条路。

雪灯的火线随之低首,自动缠上潮线,两者一冷一热,交织成一条银青与幽蓝相间的光脉,一路铺向黑暗深处。

林野低笑,嗓音里带着赌桌上一掷千金的脆响:“看来,潮声替我们做了决定。”

四人并肩,一同步入第三条路。

每一步,沙滩都发出“咕啾”一声黏响,仿佛无数张软腭在吮吸他们的影子,把影子拉长、揉碎、再吐回脚边。潮线里的新月愈涌愈多,先是碎银,继而凝成薄片,最终在空中首尾相接,化作一条银青色的拱桥。桥身无柱无索,薄得像被月光抽出的神经,又像妹妹未落地的笑声凝成的软骨,走一步,便轻轻颤一步,仿佛随时会折断,却始终没有断。

及至沙滩尽头,那枚半片贝壳忽然自己裂开。

裂声极轻,像深夜的信封被撕开,又像是颅顶囟门尚未闭合的脆响。裂缝里涌出的并非光线,而是一种更黑的黑暗——黑得连雪灯的蓝焰都被其浸湿,像墨滴进瞳孔,瞬间吞没一切反光。

黑暗中央,悬着一枚胎盘茧。

茧不过拇指大小,却缠满猩红与靛紫的血管,纵横交错,像一张被揉皱又被重新摊开的旧地图;血丝在表面游走,如尚未干涸的河,偶尔鼓起一个细小的涡,仿佛有风从内部吹动。

“又是茧。”

姜莱的嗓音被潮线拉得极细,指尖的海水收紧,发出极轻的“嘶”声,像妹妹在梦中吮手指。

“别碰。”

沈不归雪灯里的冰针骤放——千万根幽蓝寒芒激射而出,却在触及茧壁的刹那被黑暗无声地吞没,连碎光都没溅起一粒,仿佛那黑暗是一口永不餍足的胃。

然而茧却在此刻自行剥落。

不是裂开,而是“蜕”,从顶端开始,血管一根根褪成灰白,像老墙皮被风一片片剥下。最终,茧衣委地,化作一滩浓稠的夜色。

茧内没有胚胎,唯有一面极圆的镜子。

镜框以脐带为骨,盘成扭曲的环;镜面光滑得近乎残忍,仿佛能映出灵魂尚未结痂的伤口。背面,用小篆刻着一行更小的字:

【请在此刻,为彼此命名。】

镜面泛起微澜。

那涟漪不是水纹,而是记忆的羊水。

一圈一圈荡开,映出四张年幼的脸——

十二岁的林野跪在雪里,雪片大如撕碎的赌票,落在他攥紧的空白骰子上。骰面映出父亲远去的背影,脚印很快被风雪注满,像一列被庄家清空的筹码。

七岁的陆清言蜷缩在祠堂供桌下,指尖沾着朱砂,偷偷描摹母亲牌位上未写完的名字。每一笔落下,朱砂便顺着木纹渗开,像一条不肯愈合的血痂。

三岁的姜莱抱着空摇篮,海浪声从窗缝灌进来,妹妹的笑声被潮水剪成碎银,落在她睫毛上,再被滚烫的咸涩冲走。

五岁的沈不归站在结冰的湖面,掌心托着一根未点燃的蜡烛。雪落进冻疮,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把指尖冻得通红,他却固执地不肯合拢手掌——仿佛只要那火苗一日不亮,黑夜就一日不会来。

镜中的他们睁着眼,与现实的他们对视。

眸子里没有质问,只有尚未学会说谎的、**裸的等待。

林野嗤笑,笑声却像冰碴落在铁砧上,碎得清脆。

“又是这一套。”

骰子在指间转出更急的弧,淡金色的光屑飞溅,却一粒也飞不进镜面。“我们早就命名过了——”

话音未落,镜面忽然泛起更深的涟漪。

那涟漪一层叠一层,像有人从镜底缓缓起身,带起整片记忆的羊水。

涟漪层层晕开,像一池被月光揉皱的羊水。

最先浮出的是十二岁的林野——发梢沾着雪粒,眸子亮得近乎放肆。他掂了掂手里那枚空白骰子,吹了声口哨,声音带着赌徒家孩子特有的、把命运当纸飞机的轻佻:

“哥哥,你还没报上名来呢。要是连名字都不敢说,可怎么上桌押注呀?”

林野指尖一颤,骰子脱手,滚落镜面,“当啷”一声脆响,像筹码坠盘的回音。

“林野。”

他把名字吐得又低又狠,仿佛从胸腔深处剜出一块带血的筹码,甩进童年的雪夜。

涟漪未平,七岁的陆清言从镜底升起。她抱着膝盖,躲在祠堂供桌的阴影里,指尖一点朱砂像未熄的火星。声音轻得像雪片落在铜铃上,却带着朱砂写咒的执拗:

“姐姐,名字是符,也是咒。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替你守住平安?”

“陆清言。”

她答得短促,铜铃随之一晃,铃舌精准地指向镜中那双怯生生的眼睛,像在替母亲补完牌位上未写完的笔画。

水声漫上镜面,三岁的姜莱赤着脚走来,裙角滴着银青色的浪。她弯腰捧起一掬潮声,笑声带着海盐的涩与奶甜:

“姐姐,快把名字借我!我要把它藏进贝壳,等妹妹回来,用海浪喊给她听!”

“姜莱。”

她答,潮线倏然缠上镜中自己肉嘟嘟的手腕,像给那截细小的脉搏套上一枚会呼吸的镯子。

最后,五岁的沈不归踩着结冰的湖面而来,袖口兜着一捧没点燃的雪。他的睫毛结着霜,声音冷得发脆,像冻湖底下传来的一记裂响:

“哥哥,你若不说,我就一直捧着这根蜡烛,湖心好冷,火苗不肯亮。”

“沈不归。”

他答,雪灯焰心猛地一颤,火光映出镜中自己冻裂的指尖,血珠像未落的蜡泪。

四字落定,镜面骤然旋转。

每转一圈,镜背的小篆便剥落一笔,墨屑纷飞,像被岁月一口一口啃噬的记忆。

最终,镜面静止,朝上的一面空白无字,却映出四人并肩的倒影——影子比真实更高、更亮,像被未来提前投递的、尚未拆封的灯盏。

“门开了。”

林野伸手,镜面应声碎成一道淡金色的桥。桥身浮动着酒香的磷火,一簇簇像微醺的星子;桥下是镜面剥落后的无底空黑,仿佛第三十七层尚未分娩的夜空,正等着他们剪断最后一根脐带。

四人并肩,踏过碎镜。

脚下每一点金光,都是他们刚刚交出去的名字,在黑暗中发出轻轻的、初生的心跳。

每一步落下,黑暗便从足底吐出一枚极小的月亮——银得近乎发蓝,薄得像被海水反复舔过的刀片。它们浮起、悬停,如黑暗在替他们默数心跳,又似宇宙悄悄把分娩的刻度刻在每个人的足踝上。

黑暗尽头,新的塔层尚未成形,却先传来一声极轻的——

“咚——”

那声音像婴儿蜷缩在母腹深处,用尚未长出指甲的指尖轻触混沌的鼓膜;又像赌徒把第二枚骰子掷向命运最薄的那一层鼓面,薄得几乎能听见赌注碎裂的脆响。余音未散,黑暗被震出一圈更大的涟漪,涟漪的边缘泛着淡金色的羊水光。

涟漪过处,未诞的塔层缓缓舒张——

墙胚像胎衣般湿润,穹顶如子宫口一寸寸扩张,血管状的纹路由暗转亮,渗出温暖的星火。整个宇宙仿佛在此刻替他们屏息,而后轻轻——

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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