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堂屋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透过窗棂上的破洞,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光斑,如同古天明此刻纠结复杂的心情。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料、淡淡霉味以及他自己身上还未散尽的、从练武场带出来的那股子汗味与药浴混合的奇特气息。
安静,太安静了。静得他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不安分的跳动声,能听见灰尘在光束中缓缓飘落的细微声响,甚至能听见……呃,肚子因为紧张而发出的一声轻微“咕噜”。
他低下头,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自己的胸口。那里,那枚价值二十七块五的硬币留下的圆形红印还未完全消退,像一个突兀的勋章,嘲笑着他此刻的经济状况。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柄冰凉、坚硬、带有木质纹理的金乌刀柄稳稳地硌在那里,无比真实的存在感,无声地诉说着过去那五十七天非人的经历。
这一切,荒谬得像是在某扑论坛熬夜编出来的沙雕段子,还是那种会被网友喷“太假了,楼主醒醒”的类型。
五十七天!足足近两个月的异界练武,挥汗如雨,肌肉酸痛到怀疑人生,每天被一只高冷猫用“丢人”和“重来”进行精神鞭挞。结果呢?现实世界里,时针冷酷地只向前爬了十五个小时。这时间流速比例,比黑心资本家计算加班费时采用的算法还要坑爹,还要毫不讲理。
可是……他猛地撩起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下摆。六块轮廓清晰、线条分明的腹肌实实在在地硌着他的手心,触感坚硬而富有弹性。这绝不是健身房蛋白粉和摆拍灯光催出来的样子货,而是实打实、每一寸都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他稍稍凝神,试图回忆练武场里学到的刀招,刹那间,关于挥刀角度、发力方式、呼吸配合的肌肉记忆便如潮水般自然涌动起来,甚至连呼吸节奏都不由自主地调整到了那种独特的、深长而富有韵律的桩功状态。
“这他妈到底算怎么回事?”他对着墙角那口积满灰尘、映出他模糊倒影的老水缸低声嘀咕,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恍惚,“亚健康社畜一夜变身超级赛亚人?还是说我其实已经猝死了,现在是在玩什么沉浸式地狱VR体验?要是当年高考复习有这个效率,哥们我早就上985卷成学术权阀了,还用得着在后来的代码苦海里当牛做马,最后还被优化毕业?”
但冰冷的现实从不提供无缝衔接的爽文剧本。
他,古天明,三十五岁,前互联网大厂中级(即将被优化版)程序员,现……无业游民。这个身份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那点因为身体变化而产生的虚幻兴奋感。
银行卡里那点微不足道的余额;手机上每个月准时得如同索命符的房贷还款提醒;女儿在电话里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重复“爸爸,要草莓蛋糕,最大的那个”;还有微信里,老婆那已经堆积成99 的未读语音红点……每一样都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地捆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他甚至没有勇气点开那些语音——难道要他说:“老婆,对不起,我其实没出差,而是被一扇门拐走到异界练了五十七天刀,现在腹肌能夹核桃,一刀能劈开试刀石,但是……我失业了?” 这比任何科幻剧本都要离谱。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像是被磁石吸引般,飘向了堂屋最阴暗的角落。
那扇紫铜门依旧静默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门板上斑驳的铜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寂的光泽,而那块嵌在门心、极不协调的6寸电子屏,则持续散发着幽蓝色的、令人不安的光芒。屏幕上,那一行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深渊洞穴第一层:击杀深渊生物 /】
这冰冷的数字,这直白得近乎残忍的“击杀”指令,像极了他那位只会拍脑袋、不懂技术的前老板,喝多了后拍着他肩膀定下的、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季度KPI。
“杀戮任务……”古天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过冰冷的屏幕,那触感让他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触电般缩回手,“我……我连公司年会抽奖送的活鸡都不敢杀,现在你让我去……砍一万只怪?一万只!这KPI比让我一周内重构完那坨祖传屎山代码还他妈离谱!这已经不是任务了,这是谋杀!是对我这个前社畜脆弱心灵的谋杀!”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像瞬间被塞进了一个超载的弹幕器,无数画面和声音不受控制地闪现、交织:
HR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绽放出比《王者荣耀》里妲己二技能还要甜腻虚假的笑容,优雅地递过来那张决定他命运的A4纸;
微信聊天框里,房东那个熟悉的熊猫头像旁,鲜红色的感叹号刺眼无比,下面跟着一句冰冷的文字:“古先生,下季度租金请准时,否则……”
女儿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是最纯净的星星,扯着他的衣角说:“爸爸出差回来,一定要带草莓蛋糕呀,要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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