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个在战场上从未退缩过的男人,此刻却不敢再看画面里儿子那苍白的脸。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是咱……是咱对不住他……”
“是咱把他累成这样的……”
他知道,高炽的身体一直不好,性子又仁厚,却不得不为了他这个四处征伐的父亲,日夜操劳,监国理政,耗尽了心血。
一旁的朱元璋看着儿子这副模样,也沉默了。
他将目光投向画面中的朱高炽,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惋惜。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朱元璋长叹一声。
“仁厚,孝顺,像……像咱的标儿。”
父子俩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那个名为朱高炽的孙子(儿子),达到了共鸣。
朱棣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向时靖,声音里带着恳求。
“时靖!咱……咱能再见见他吗?”
“让咱……跟他说几句话……”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在自己的铠甲里摸索起来。
很快,他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青铜凤鸟,造型古朴,遍布绿锈,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这是咱在漠北征讨时,从一个匈奴旧部那里缴获的。”
朱棣托着那只凤鸟,像是在呵护一件绝世珍宝。
“高炽他……他从小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老玩意儿。咱本想……本想回去之后,亲手送给他的……”
看着朱棣那样子,朱元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那东西的来历。
“嘿,匈奴人的祭祀凤鸟。”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的儿子,难得地调侃了一句。
“行啊你,老四。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知道拍儿子的马屁了?”
这句玩笑话,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时靖看着眼前这对皇帝父子,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他手指微动,画面中的场景悄然发生了变化。
孙氏似乎是完成了任务,行礼之后,便悄然退下。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朱高炽一个人。
他躺在病床上,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那痛苦的模样,让朱棣的心都揪紧了。
咳着咳着,朱高炽的嘴角,甚至溢出了一抹刺眼的血色。
他无力地瘫软在枕头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床顶,口中发出了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父皇……”
“儿臣……想您了……”
话音未落,奇迹发生了。
在朱高炽模糊的视线中,他床前空无一人的地方,空气开始扭曲,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由虚转实,缓缓出现。
那人身披玄甲,腰悬长剑,满身都是沙场的铁血气息。
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父亲,永乐大帝,朱棣!
朱高炽的眼睛瞪大了。
他以为是自己病得太重,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可那个身影,却愈发清晰。
“父……父皇?!”
“是您吗?!您……您回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从病榻上爬起来行礼。
而站在床前的朱棣,却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自己那个虚弱到脱相的儿子,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嘴角那抹还未干涸的血迹。
无尽的心疼与酸楚,淹没了他的整个心脏。
之前对“妖后”、“战神”的滔天怒火,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痛惜。
“别……别动!”
朱棣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要起身的儿子。
他的手掌很大,很粗糙,常年握着刀柄和缰绳,布满了厚茧。
可此刻,那双布满杀气的手,在触碰到儿子的肩膀时,却在微微发抖。
“躺着!给咱好好躺着!”
朱棣的声音又急又沉,眼底的疼惜快要溢出来。
他看着自己这个胖儿子,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剜了一刀,疼得他喘不过气。
朱高炽看着眼前的父亲,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父皇……”
“真的是您……”
“嗯,是咱。”
朱棣应着,在床边坐下,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扰到他。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青铜凤鸟,递到儿子面前。
“你看,这是什么。”
朱棣的声音放得很轻。
“咱在漠北打仗的时候,从一个匈奴旧部的老窝里翻出来的,想着你小子从小就喜欢这些,就给你带回来了。”
朱高炽的目光,被那只古朴的凤鸟吸引了。
他的眼睛里重新焕发了神采,接过来,捧在手心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和锈迹。
“是……是匈奴祭天用的凤鸟图腾。”
“父皇,您还记得儿臣喜欢这个。”
“废话!你小子是咱儿子,咱能不记得吗?”
朱棣嘴上骂骂咧咧,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儿子的脸。
“给咱好好养身体!听见没有!”
他语气一沉,带着愧疚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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