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囚 第121章 决裂的边界

黑暗里，空气黏糊的像块状物，混着铁锈跟污泥的腥臭味，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陆寻刚从剧痛中挣扎醒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叶晚那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她的脸色在手电光下白的吓人，手里握着那个该死的加密存储器，跟法官握着判决书似的。

“你都看到了...”陆寻的声音干涩的像被砂纸磨过，他想撑起身体，背后的伤口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倒了回去。

“是，我看到了。”叶晚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平静的可怕。“看到了一场自导自演的大戏。看到了我的搭档，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给我玩了一手顶级的狼人杀。”

她的话淬了冰，一刀一刀割在陆寻最敏感的神经上。

“我不是故意的...”他急切的辩解，挣扎着想靠近她一点，“叶晚，我...我害怕。我怕告诉你，你就会用现在这种眼神看我。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怪物！”

“怪物？”叶晚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这死寂的管道里格外刺耳，充满了自嘲跟无尽的失望，“陆寻，你知不知道，在档案室里，你一枪爆掉敌人头盔，用非人的计算能力把他们当猴耍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

她往前走了一步，手电的光柱直直打在他脸上，不给他半点闪躲的余地。

“你知不知道，你用后背护住我，硬扛下整个爆炸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样子？”

“你现在告诉我，哪一个才是你？！是那个在梦里喊着我是陆寻的你，还是那个冷静念叨着清除错误模块的它？或者说，陆-寻-这-个-人，根本就只是那个基石系统偶尔卡顿冒出来的一个bUG？！”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积压了数日的恐惧担忧还有被欺骗的愤怒，在此刻彻底爆发。

“你所谓的独自调查，所谓的证明自己，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我们跟老鼠似的钻进别人布好的陷阱！换来了我肩膀上这个血窟窿！换来了你现在跟条死狗一样躺在这里，半死不活！”

叶晚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眶通红，却倔强的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们是搭档！是在刀尖上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可你呢？！你背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核弹，还对我笑嘻嘻的说相信我！陆寻，你让我怎么信？！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我现在看着你这张脸，我甚至都在怀疑，和我说话的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个基石程序觉得时机成熟了，决定换一种方式，来给我演一出苦肉计？”

这些话，每个字都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烫在陆寻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以为的保护，却成了最深的伤害。

管道里，只剩下水滴单调的“滴答”声，还有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叶晚深吸一口气，那股喷薄而出的情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冷，冷的不带一丝人气。

“我会履行同盟的责任。”她一字一顿的说，那口气就是在宣读一份与她无关的条款，“我会想办法联系接应，带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让你得到最基本的医疗。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陆寻的眼里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微光。

“之后，”叶晚的话锋一转，那点微光瞬间就灭了，连个火星子都没剩下，“我们分道扬镳。”

陆寻的身体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要查清我母亲死亡的真相，要弄明白伊甸园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我需要的是一个可靠且能并肩作战的同伴，而不是一个...一个连自我认知都一塌糊涂的薛定谔的队友。”

她收回了手电的光，将那道刺眼的光柱移开，好像多看他一眼都是一种消耗。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团迷雾。你在我身边，我永远也看不清真相。”

叶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坚硬轮廓。

“从现在开始，你只是我的任务目标。目标是...确保你的存活。任务完成，我们就两清了。”

陆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背后的伤口在痛，心口的伤口在流血。他看着叶晚决绝的背影，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点点沉进没有底的冰冷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