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囚 第58章 迷失域

永恒的坠落感。

林玥最后的告别成了一道烙印，灼烧叶晚的意识核心。悲伤根本来不及发酵，就被纯粹的失重感跟混乱撕扯的粉碎。

她跟陆寻的意识，像是两片被飓风卷上高空的残叶，才逃离“伊甸园”核心，就被抛进了真正的网络深渊。

这里不分上下左右，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只有狂暴的数据乱流，无数看不见的巨手要把她们彻底撕碎同化。

叶晚死死抱着怀里那团微弱的意识火种。

那是陆寻。

他太虚弱了，引爆记忆洪流几乎抽干了他所有能量，只剩下一丝比烛火还脆弱的生命特征。叶晚能感觉到，他正一点点变稀薄变冷，像抓不住的沙子，从她指缝间流走。

不行！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消散！

不知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流了多久，被撕扯的感觉忽然减轻。

她们好像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坠进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

这里是“迷失域”。

所有信号在最终消散前都会汇聚到这儿，算是个缓冲地带。一个网络世界的百慕大三角，一座意识的乱葬岗。

叶晚的意识体勉强稳住形态，她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让她失语。

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灰色静电组成的海洋。无数残缺破碎的意识碎片在“海”中沉浮，跟尘埃没两样。

一道彩色的光带无声的从她身边漂过，里面是一个小女孩吹生日蜡烛的模糊笑脸，下一秒，这笑脸就扭曲着消散在灰色静电里。不远处，一声无声的撞击，一辆汽车的轮廓跟驾驶员惊恐的脸一闪而过，随即也化作了最基础的数据粒子。

这里充斥着无数迷失跟被遗忘的记忆，是互联网诞生以来所有被删除被抛弃被遗忘信息的最终归宿。

这地方，突出一个赛博朋克版的阴曹地府。

“陆寻？”叶晚焦急的呼唤，她怀里的光芒已经暗淡到近乎透明。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跟周围那些记忆碎片一样，彻底消融在这片灰色海洋里。

必须为他找到一个“容器”！一个能暂时稳定他意识的载体！或者一个能返回现实世界的出口！！

叶晚抱着陆寻，在这片死寂的意识海洋中艰难跋涉。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拾荒者，在垃圾场里翻找零件，分辨四周漂浮的每个数据碎片。

大部分碎片都是没用的情感垃圾，混乱又充满了负面能量。偶尔有几个结构稍微完整的，像什么废弃的智能家电控制程序，还有一个几十年前的低级人工智能核心，可都太过简陋，根本没法承载一个完整人类的意识。

时间在流逝，陆寻的意识越来越冷。

绝望感成了灰色海洋的一部分，一点点淹没叶晚。

她和林玥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他从地狱里捞出来，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消散在这里？开什么国际玩笑！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视野尽头，出现了一点异样的光。

那不是周围那些转瞬即逝的记忆残影，也不是冰冷的废弃数据。

那是一团稳定持续的数据块，正散发微弱的幽蓝色光芒。

它就像被遗弃在海底的珍珠，静静悬浮在那，自身的加密外壳正在顽强的抵抗“迷失域”的同化侵蚀。

叶晚的心猛的一跳。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意识，发疯一样朝那个方向游去。

离得越近，那股熟悉的感觉就越清晰。

那不是一块冰冷的等待消散的垃圾。它还“活”着，内部的数据结构精密又复杂，甚至还在以极低功耗运行某种协议。

当叶晚终于来到它面前，看清那层加密协议上熟悉的属于林玥的数字签名时，她的意识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是“珀耳塞福涅”的备份！

是林玥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尽所有力量，把这东西跟一些别的一起，射向了这个理论上最可能被找到的“信息坟场”！

叶晚伸出颤抖的手，触碰到了那个数据块。

冰冷，但坚实。

在这无尽的黑暗深渊里，这就是林玥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