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船舱外的廊道仿佛成了另一个舞台。这里空气凝滞,昏暗的光线下,一排身影几乎贴在了路明非的舱门上,姿态各异,神情复杂,构成了一幅极其诡异的“听墙角”众生相。
楚子航站得笔直,作为关心学弟的师兄,在这里当然无可厚非。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夏弥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门板上,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又带着点唏嘘的弧度。她听得最是投入,偶尔还会无声地比划一下口型,仿佛在同步解读里面的剧情。
诺诺环抱着双臂,靠在对面的舱壁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带着她一贯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狡黠和些许复杂难辨的情绪。是她把恺撒硬拉过来的,此刻这位学生会长先生正站在她身旁,身形依旧挺拔骄傲,但脸上却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尴尬和一种“我为何要在这里”的无奈,只能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来掩饰不自在。
廊道内光线昏暗,空气仿佛凝固。在这群心思各异的“听众”中,零和苏晓樯——这两位白天还为了“路明非归属权”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女主角——此刻却一左一右地杵在门边,姿态反而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
她们脸上的表情甚至算得上十分自然,没有了白天的剑拔弩张,而是十分的平静。
这并非因为她们突然变得大度或释然,而是因为——有些门槛,一旦迈过去,反而就不那么纠结了。
当她们不得不默认了彼此与路明非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联系(从一到二)…那么,再多一个,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尤其是,这个人是绘梨衣。
从最开始,从她们认识这个女孩起,零和苏晓樯内心深处就比谁都明白——绘梨衣对于路明非而言,拥有着一种近乎绝对的、不可替代的特殊性。 那是源于绝境中的相互拯救,是跨越了语言与常理的纯粹依赖,是路明非宁可自己受伤也绝不会放手的存在。
所以,此刻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绘梨衣带着哭腔的质问和路明非温柔的安抚,她们两人反而没有流露出太多激烈的情绪。
零只是微微侧着头,冰蓝色的瞳孔在阴影中看不出波澜,仿佛在冷静地分析着门内的事态发展,又仿佛早已预见到了这个结局。
苏晓樯则环抱着双臂,嘴角似乎撇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点自嘲和无奈的轻叹。她或许不甘,或许委屈,但她比谁都清楚——在绘梨衣这件事上,她们所有人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这小小的廊道里,汇集了各种心思、各种情绪,安静得只剩下舱内隐约传来的、令人浮想联翩的细微声响,以及门外这几人各自不同的呼吸频率。
成分,何止是复杂,那...简直是复杂。
诺诺忽然轻笑出声,打破了廊道里凝滞的空气,她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欣赏完一场精彩的大戏,语气里带着意犹未尽的玩味
“行了行了,结束了结束了。”她摆摆手,转身就朝着自己的舱室走去,马尾辫在脑后轻轻一甩,“本来以为这趟任务会无聊到长蘑菇呢,没想到啊——这才第一天,乐子就一场接一场,值回票价!”
零和苏晓樯闻言,几乎是同时瞥了对方一眼。那眼神里没了白天的硝烟味,倒多了点同病相怜的无奈。两人什么也没说,一左一右,也各自转身,默不作声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正主们都散了,剩下的“听众”自然也没了继续围观的道理。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转身,恺撒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袖口,也相继离去。廊道很快便空了大半。
唯独夏弥还踮着脚尖,耳朵几乎要嵌进门板里,脸上洋溢着“我还能再听五百回合”的兴奋光芒,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诶别走啊!说不定还有后续彩蛋呢…嗷!”
话没说完,她就被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胳膊——竟是去而复返的零和苏晓樯!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了高度一致,面无表情,一语不发,架起这个最不安分的“八卦中心”就往外拖。
“喂喂喂!干嘛呀!我自己会走!诶!轻点轻点!师兄救我啊——”夏弥的抗议声和扑腾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船舱的拐角。
廊道彻底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门外那扇舱门,以及门内或许依旧未能平息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