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病美人的小狼崽 第59章 琴弦上的试探

病后的休养期，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缓缓流逝。

林焰不再像最初那样，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无论是抗拒、恐惧，还是那短暂滋生后又被他强行掐灭的依赖。他开始学习模仿谢云深的从容，将真实的自我隐藏在愈发沉默的表象之下。

他按时吃饭、吃药，在允许的范围内活动，偶尔会在谢云深看向他时，垂下眼睫，做出温顺的姿态。他知道，谢云深必然洞悉这并非真正的驯服，但他需要先习惯扮演，才能找到缝隙。

这天下午，林焰漫无目的地在客厅踱步，目光扫过角落那架被绒布覆盖的三角钢琴。这架钢琴一直摆在那里，像一件昂贵却冰冷的装饰品，他从未见过谢云深触碰它。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掀开了绒布的一角。乌木琴身在透过窗纱的光线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会弹吗？”

谢云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知何时出现的，悄无声息。

林焰手指微微一颤，放下了绒布。他转过身，对上谢云深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

“不会。”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在孤儿院，音乐是奢侈品。后来跟着石头在街头巷尾挣扎求生，与钢琴这种象征着优雅与财富的东西更是两个世界。

谢云深走近几步，修长的手指拂过冰凉的琴盖，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随意。“想学吗？”

林焰一怔，下意识地想拒绝。学习钢琴？这与他过往的人生，与他此刻内心盘算的生存之道，格格不入。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看似无害的、可以试探谢云深反应，甚至……或许能争取到一点点额外“空间”的机会。

他抬起眼，努力让眼神里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混合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轻声问：“可以……吗？”

谢云深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是在分辨这抹好奇的真伪。最终，他唇角微扬，拉开了琴凳。

“坐下。”

命令的口吻，却因他温和的语调而显得不那么强硬。

林焰依言坐下，身体有些僵硬。钢琴光滑的漆面倒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和谢云深站在他身后的身影。

谢云深没有挨着他坐下，而是站在他侧后方，微微俯身，手臂越过他的肩膀，打开了琴盖。一股清冽的、独属于谢云深的气息瞬间将林焰笼罩。

“这是中央c。”谢云深的手指按下一个白色的琴键，发出清脆的单音。

他的声音很近，呼吸几乎拂过林焰的耳廓。林焰的背脊瞬间绷紧，一种混合着警惕和不适的战栗感沿着脊柱窜开。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目光紧紧跟着那根修长的手指。

谢云深似乎并不急于教他什么复杂的乐理，只是带着他，一个键一个键地认音，偶尔按下几个简单的和弦，让单调的音符组合成短暂悦耳的片段。

“音乐是秩序，也是失控。”谢云深的声音低沉，像是在授课，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每一个音符都必须在其应在的位置，否则便是噪音。但真正打动人的，往往是那些偏离规则的颤音和即兴。”

林焰沉默地听着。他不太明白这些话背后的深意，但他能感觉到，谢云深在透过钢琴，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

他尝试着，模仿谢云深的动作，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按下一个琴键。

“哆——”

声音略显沉闷，因为他力道不足。

“手腕放松，指尖用力。”谢云深的手虚虚地覆在他的手背上，并未真正触碰，只是引导着姿势。

那若有若无的靠近，比直接的接触更让人心神不宁。林焰能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寒毛似乎都立了起来。他依言调整，再次按下。

这一次，声音清脆了许多。

“很好。”谢云深的赞许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过林焰的心尖。

接下来的时间，谢云深竟真的像一位耐心的老师，指导着他最基础的指法和识谱。林焰学得很慢，他的手指似乎还残留着街头打架留下的细微疤痕和薄茧，与这精致的象牙琴键格格不入。

但他很专注。

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在囚禁他的牢笼里，在掌控他命运的男人注视下，他学习着一种代表着“文明”和“优雅”的技能。荒诞，却又真实地发生着。

当他终于磕磕绊绊地弹出一段极其简单的《小星星》变奏时，窗外已是夕阳西沉。

暖橙色的光线透过玻璃，为冰冷的钢琴和林焰低垂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安静。

谢云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少年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缓慢移动，生涩，却带着一种倔强的认真。那一刻，他身上尖锐的刺似乎被磨平了些许，流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易碎的美感。

谢云深眼底深处的幽暗光芒再次流转。他享受这种一点点雕琢、引导的过程，看着原本粗粝的顽石，在他手中逐渐显露出温润的内里。

林焰弹完最后一个音，手指有些酸软地放在琴键上。他抬起头，恰好撞进谢云深凝视着他的目光里。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和掌控，似乎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一种……类似于欣赏和满足的情绪。

林焰的心猛地一跳。

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他成功地引起了谢云深的兴趣，获得了这片刻的“教学”时间，甚至可能博得了一丝好感。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发现自己正在被无形地“改造”，被引导着走向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方向。而谢云深，显然乐在其中。

“今天到此为止。”谢云深合上琴盖，动作轻缓，“喜欢吗？”

林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不能说“不”。

“以后每天可以练习一小时。”谢云深做出了决定，仿佛给予了一项莫大的恩赐。

“……谢谢。”林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这声道谢，带着真实的苦涩，和表演性的顺从。

谢云深笑了笑，伸手，这次实实在在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亲昵自然，仿佛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温和的教导者与乖巧的学生。

“记住这感觉，林焰。”谢云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秩序内的自由，才是可持续的。”

林焰身体微僵，任由那只手在他发间停留了片刻。

当谢云深转身离开后，林焰独自坐在琴凳上，良久未动。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室内陷入昏暗。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

钢琴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那看似给予的“自由”和“教导”，不过是另一重更精致、更难以挣脱的枷锁。

但他摸了摸刚刚被谢云深揉过的头发，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他学会了第一个和弦。

也记住了谢云深触摸他头发时，那转瞬即逝的、近乎真实的温度。

博弈，确实才刚刚开始。而他，正在学习游戏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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