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96章 心意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只剩下彼此微弱的呼吸声。云裳夫人带来的消息如同阴云笼罩，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江澈站在榻边，目光落在苏芸苍白却依旧清丽的容颜上，看着她因虚弱而微蹙的眉头，看着她那一头刺目的霜雪白发。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镜湖遗址初遇时的清冷神秘，丹道之上的悉心指点，黑水沼中为他挡劫的决绝，昏迷不醒时的脆弱安静……

一路走来，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这份沉甸甸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最初的盟友关系，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他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清晰：“苏姑娘。”

苏芸抬眼望来，眸中带着一丝询问。

“有些话，或许不该在此时说。”江澈的目光坦然，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但前路未卜，祸福难料，我怕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积蓄勇气。

“自镜湖相遇至今，承蒙你不弃，多次舍身相助，悉心指点。若非有你，江澈早已道消身殒，更无今日。”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激，却又不止于感激，“一路同行，历经生死，你的陪伴，早已成为我前行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份情谊，江澈铭记于心，亦……珍视于心。我不知前路如何，但若有可能，愿今后道途，依旧能与姑娘并肩同行。”

这不是华丽的辞藻，只是最朴素的倾诉，却蕴含着最真挚的分量。

苏芸静静地听着，眸中闪过一丝波澜，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她并未避开他的目光，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良久，苏芸才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微弱：“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但这句“明白”，对于她而言，已是一种回应。

江澈心中一定，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上前一步，在苏芸略带错愕的目光中，俯下身，极其轻柔地、珍重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一触即分。

如同蝴蝶点水，带着无比的郑重与克制。

“好好休息。”他直起身，声音有些沙哑，“外面的事，交给我。”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静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苏芸独自靠在榻上，怔怔地望着闭合的房门，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温热而轻柔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被亲吻的地方，眼中情绪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缓缓闭上了眼睛。

静室外，江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所有的柔软瞬间被坚毅所取代。

心意已表，前路已明。

接下来，便是用手中的剑，为她，也为自己，在这危机四伏的千流屿，斩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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