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57章 残方推演

翌日，丹痴长老的专属丹房内，气氛肃穆。

巨大的青玉丹炉坐落于房间中央，地火口幽光隐现。四周墙壁并非寻常砖石，而是镶嵌着无数鸽卵大小的留影石与感应灵玉，用以记录炼丹过程中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这里，是丹痴长老毕生心血所在。

丹痴长老神色郑重，将一枚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玉简递给江澈。“这便是老夫耗费数十年心血，搜集、考证、改良后的‘破障通玄丹’残方。其中标红之处，便是药性冲突最为剧烈，也是导致此前屡次失败的关键节点。尤其是‘地心火莲’的狂暴火性，与‘千年玉髓’的极寒之气，如何平衡融合，是核心难题。”

江澈接过玉简，神识沉入。顿时，一副复杂无比的丹药能量结构图呈现在他脑海中，其中多处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代表着极不稳定的能量乱流节点。正如丹痴长老所言，地心火莲与千年玉髓如同水火不容的君王，在丹方中激烈对抗，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全线崩溃。

他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闭目凝神，回忆起《源火图鉴·真》中关于 玄元重水焰 的描述——“万水之源，至柔至重，兼具水的包容与火的暴烈”。更想起了自己尺水剑意中，那以柔克刚、于细微处见真章的掌控力。

“长老，”江澈睁开眼，指向能量结构图中一处细微的、连接火性与寒气的过渡区域，“此处，或许并非强行压制或隔绝，而是需要引导。如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丹痴长老目光一凝：“仔细说。”

“地心火莲之火，至阳至暴，若以强硬手段压制，其性不改，反噬更烈。千年玉髓之寒，至阴至凝，若强行融化，则失了其纯净本源。”江澈指尖在空中虚划，湛蓝色的灵力勾勒出简化的药性流向，“晚辈以为，或可引入第三种‘调和之力’，并非中和，而是作为‘桥梁’，引导火性缓慢渗透寒气，同时引导寒气包裹火性，形成一种动态的、内敛的平衡。如同……水载舟，亦能覆舟，关键在于引导水流的方向与力道。”

他并未直接提及源火，而是将自己对水之真意的理解融入其中。

丹痴长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猛地一拍大腿：“妙啊！以疏导代压制，以动态平衡代静态共存！老夫此前一直执着于寻找能同时克制二者的霸道药引，却忘了至柔亦可克刚！小友，你这份对药性‘势’的理解，远超寻常丹师！”

他兴奋地在丹房内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若以此理，那几味辅药的君臣佐使也需调整……‘赤精芝’的药性过于燥烈，或可以‘雾隐花’替代，取其润物无声之效……‘金刚砂’的稳固之能虽好，却失之呆板，或可加入少许‘流空羽’，增加其变化之能……”

江澈的提议，如同在他固化的思维中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不断提出新的设想，又与江澈反复论证、推演。江澈虽丹道积累远不及丹痴长老深厚，但他对力量本质，尤其是对“水”与“平衡”的独特感悟，往往能给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角度。

两人时而争论得面红耳赤，时而因一个难题的解决而抚掌大笑。神识在复杂的丹方结构图中不断碰撞、交融，各种药材的虚拟投影在丹房中飞舞、组合、分解。

时间在激烈的推演中飞速流逝。

数个时辰后，一份经过大幅度修改，细节处标注了无数全新注解的丹方，终于初步定型。虽然依旧标注为“残方”，但其结构明显比之前稳定了数倍，尤其是地心火莲与千年玉髓的冲突区域，被数种巧妙的调和辅药与全新的灵力引导路径所覆盖，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循环往复的动态平衡模型。

“哈哈哈！成了！虽未经验证，但依此方，成功率至少提升三成！”丹痴长老畅快大笑，看着江澈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小友，你简直是老夫的福星！若非你点醒，老夫不知还要在这死胡同里困多久！”

江澈亦是收获巨大，这番高强度的推演，让他对药性、对力量掌控的理解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隐隐感觉尺水剑意似乎也更为圆融灵动。

“长老过誉了，晚辈只是侥幸。”江澈谦逊道。

“不必过谦。”丹痴长老摆摆手，神色恢复严肃，“丹方虽初步完善，但实际操作，尤其是那最关键一步的‘动态平衡’，对炼丹者的神魂操控力、灵力微操要求极高，容不得半分差错。而且……”

他看向江澈，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夫观小友方才推演时，对‘水’之柔韧与变化的理解，远超常人。你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极为特殊的水系本源气息？与那 玄元重水焰 的描述，倒有几分神似之处。”

江澈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长老慧眼，晚辈所修功法确实偏向水性。”

丹痴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转而道：“炼制此丹，主材难寻。地心火莲老夫已委托商会尽力搜寻，千年玉髓亦有些眉目。但在药材齐备前，我们需进行大量模拟演练，务必做到万无一失。此外，你的修为也需尽快提升，至少需达到神行中期，方能支撑炼制过程中的巨大消耗。”

“晚辈明白。”江澈点头。实力的提升，刻不容缓。

离开丹房时，夕阳已西斜。江澈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却无比清明。与丹痴长老的合作，不仅是提升丹道的机会，更可能成为他寻找 玄元重水焰 、救回阿涟的重要助力。

他摸了摸怀中的黑色碎片，感应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悸动。

线索，一定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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