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51章 灰袍人

神行后期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江澈身上，让他周身的灵力运转都出现了些许滞涩。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混杂着来自灰袍人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使得这条昏暗的巷道如同森罗鬼域。

江澈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云水诀》，湛蓝色的灵力在体内奔腾，竭力抵抗着外界的压迫。他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如寒潭般沉静，紧盯着步步逼近的灰袍人。

“碎片就在我身上，”江澈缓缓开口，声音因对抗灵压而略显低沉，“有本事，自己来拿。”

灰袍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有骨气。可惜，骨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淡淡残影，真身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江澈左侧，一只干瘦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拍向江澈肋下。掌风未至，一股阴寒刺骨的劲力已然透体而来，直侵经脉！

好快的速度！好诡异的掌法！

江澈心头警铃大作，几乎是凭借本能，脚下步伐踩出云水真意的玄妙，身形如风中残荷般向后飘退，同时并指如剑，尺水剑意凝聚于指尖，不守反攻，直刺对方手腕要害，逼其回防。

“咦？”灰袍人轻咦一声，似乎没料到江澈在如此灵压劣势下，反应依旧如此迅捷精准。他手腕一翻，变拍为抓，五指间泛起乌光，竟是要硬抓江澈的剑指！

“嗤！”

剑指与乌光利爪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江澈只觉一股阴寒巨力顺着指尖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气血翻涌，忍不住“蹬蹬蹬”连退数步，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仅仅一次交锋，高下立判！

“能接我一招，你足以自傲了。”灰袍人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眼中杀意却更浓。如此年纪，神行初期便有这般战力，若放任成长，后患无穷。

他不再留手，身形再动，双掌齐出，乌光大盛，幻化出漫天掌影，如同无数索命的鬼爪，将江澈周身空间完全封锁！掌风呼啸，带起刺骨的阴风，巷壁上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江澈瞳孔紧缩，心知到了生死关头。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神魂之力疯狂燃烧，强行驱散体内的阴寒之气。他不再试图闪避，因为无处可避！

“尺水——镇渊！”

他低喝一声，将方才对战杀手时对剑意新的领悟催发到极致，并融入了碧波龙域的那一丝沉重意境。双手虚抱，湛蓝色的灵力不再是锋锐的剑芒，而是化作一道凝实、厚重、仿佛能镇压深渊的环形水壁，环绕自身！

“轰！轰！轰！”

无数乌光掌影狠狠轰击在水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水壁剧烈震荡，涟漪疯狂扩散，表面不断出现裂痕，又被他疯狂输出的灵力强行弥合。

江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七窍中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以神行初期硬抗神行后期的全力猛攻，对他而言负担太重，灵力与神魂都在飞速消耗。

“看你能撑到几时！”灰袍人冷笑，攻势愈发狂暴。

就在江澈感觉水壁即将崩溃，意识都开始模糊的刹那——

一直静立旁观的苏芸，动了。

她并未上前，只是轻轻抬起了纤纤玉指，对着那灰袍人遥遥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但就在她一指落下的瞬间，整条巷道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那灰袍人狂暴的身影猛地一僵，漫天的乌光掌影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瞬间停滞！

一股无形无质，却凌驾于在场所有灵力之上的恐怖寒意，如同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叹息，精准地笼罩了灰袍人。

“噗——！”

灰袍人如遭重击，身形剧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周身的乌光瞬间溃散，眼中的残忍和自信被无边的惊骇与恐惧取代！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史前凶兽盯上，神魂都在颤栗！

“法…法则之力？！你是……”他惊恐地看向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轻纱遮面的女子，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芸放下手指，轻纱下的容颜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寒。她并未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江澈一眼。

江澈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强提最后一口灵力，并指如剑，尺水剑意凝聚毕生功力，化作一道极致凝练的湛蓝细线，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瞬间洞穿了因恐惧和重伤而失神的灰袍人的眉心！

灰袍人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脸上还残留着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直到尸体倒地，巷道内那凝固般的恐怖寒意才缓缓消散。

江澈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衣襟。他抬头，看向苏芸，眼中带着感激与询问。

苏芸的气息比之前微弱了不少，显然刚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对她而言消耗极大，很可能动用了压制伤势的本源力量。

“此地不宜久留。”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搜一下身，我们立刻离开。”

江澈点头，强撑着起身，快速在灰袍人身上搜寻。除了一些灵石和杂物外，只找到一面非金非木、刻着诡异蛇纹的黑色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古体的“影”字。

“影……”江澈握住这面冰冷的令牌，心中沉甸甸的。这灰袍人，显然不是烈阳门的人，其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更为神秘和强大的组织。

他将令牌收起，与苏芸对视一眼，两人不再耽搁，迅速消失在巷道更深处的阴影之中。

只留下满地尸体，诉说着方才短暂而惨烈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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