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32章 心识初芒

突破通络期，心识初生，带给江澈的不仅是感知的飞跃，更是一种对自身力量前所未有的精细掌控。他不再仅仅依靠本能和过去的经验去驱使水元，而是能清晰地“看”到水元在经脉中流淌的每一丝变化，能精准地把握其强弱、缓急、聚散。

这种变化，最先体现在他对“云水真意”的运用上。

清晨，溪边。江澈闭目而立，心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周身三十丈内，每一滴露珠的滚动，每一缕水汽的升腾，甚至水下鱼儿的摆尾，都清晰地映照在心湖之中。

他心念微动，无需抬手，周身的水汽便随着他的心识引导，自然而然地汇聚、流动，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片比以往更加凝实、范围更广的淡蓝色水元力场。力场之中，水汽时而如薄纱般飘渺，扰乱光线与感知；时而又如流水般湍急，带着一股柔韧的阻力。

这便是心识的妙用！以神御气，念动则法随！

他并指如剑，并未立刻发出指力，而是以心识仔细“雕琢”着指尖凝聚的那一缕水元。不再是简单地追求压缩与速度，而是尝试着在其中融入更多“云水真意”的变幻，以及一丝从《玄水重雷诀》中领悟到的“沉重”意境。

只见他指尖的水元，颜色变得愈发深邃，内部仿佛有微小的云涡在旋转流淌，时而扩散，时而凝聚，灵动莫测，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

“去！”

他心念一动，指力悄无声息地射出。这一次，没有刺耳的破空声，那缕深蓝色的指力如同融入了风中，轨迹飘忽不定，仿佛一条在水中游弋的灵鱼，绕过前方几片飘落的树叶，最终精准地点在十丈外一块青苔覆盖的岩石上。

“噗。”

一声轻响，岩石表面没有出现明显的孔洞，但以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整个岩石内部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竟是被一股阴柔而沉重的劲力直接震裂！

这一指，融合了云的变幻，水的渗透，以及一丝“重”的意境，威力与精妙程度，远非辟府期时可比！这已不再是简单的「点雨」，而是开始向着更契合江澈自身道路的方向演化。

江澈收指，感受着心识与体内水元的完美配合，心中喜悦。他知道，这只是心识运用的初步尝试，未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他去探索。

接下来的日子，他除了日常修炼《云水诀》巩固修为，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熟悉和开发心识的种种妙用。

他发现，心识不仅能用于探查和操控自身力量，更能用于学习、记忆和推演。

他将那几页关于“阴雷”的残破皮纸取出，以心识细细扫描其上每一个模糊的字迹、每一道残缺的图案。心识过处，信息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入脑海，甚至能捕捉到纸张材质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岁月气息和水元痕迹，帮助他更好地理解书写者当时的心境与环境。

他尝试以心识推演《玄水重雷诀》中最基础的、关于凝练“玄水”的法门。虽然依旧无法实际修炼，但在心识的构建下，他能模拟出水元被极度压缩、性质开始向着更沉重、更阴寒方向转变的虚拟过程，并提前感知到其中可能出现的灵力节点冲突与经脉负荷点。

这种推演，虽不能替代实际修炼，却极大地加深了他对这门功法的理解，为他将来真正开始修炼，扫清了许多认知上的障碍，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心识融入到炼丹之中。

苏芸炼制“清蕴寒玉汤”时，他不再仅仅用眼睛去看，用灵觉去模糊感知，而是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心识，笼罩整个药炉。

在心识的微观洞察下，药材在炉中融化、药性彼此交融、灵气随火候变化的每一个细微过程都变得清晰无比！他“看”到了云纹草汁液如何与寒玉晶石的能量丝线缠绕， “看”到了赤焰草粉投入时，那瞬间爆发的火灵之气如何被苏芸精准地引导、压制，并与前两种药力达成微妙的平衡。

这种直观到极致的观摩，比苏芸口述十遍的教导还要有效！他对于药性理解、火候把控的感悟，如同井喷般增长。

苏芸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眼中讶异之色更浓。她发现江澈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切中要害，有时甚至能对她炼丹过程中的某些细微处理，提出颇具启发性的看法。

“心识之妙，在于见微知着，明察秋毫。你能在通络初期便初步掌握其用于辅修之道，悟性确实不凡。”这一日，在江澈再次指出她处理一味辅药时，火候转换可以再快半息以达到更好效果后，苏芸忍不住开口赞道。

江澈谦逊道：“是苏姑娘教导有方，晚辈只是侥幸有所感悟。”

苏芸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但看向江澈的目光中，已真正将他视为了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同道”，而非单纯的被庇护者与被教导者。

实力的提升，带来的是地位的微妙变化与更多的尊重。

夜晚，江澈继续以心识沟通《玄水重雷诀》玉简，不再试图触碰核心功法，而是如同朋友般，静静感受着墨渊长老那份不灭的执念，体会着那份与水雷相伴、刚烈不屈的意志。

他知道，心识的修炼，与道心的锤炼息息相关。承载前辈遗志，明了自身道路，他的道心，也在这一日日的感悟中，变得更加坚定、通透。

心识，如同在他体内点亮的一盏明灯，不仅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更开始映照出自身灵魂的轮廓。

他站在木屋外，仰望星空，心识与漫天星辉似乎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共鸣。体内水元活泼流转，与这东荒云海的天地韵律愈发契合。

通络初期，已然彻底稳固。他甚至能感觉到，在心识的辅助下，通往通络中期的道路，也已隐约可见。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平静的修炼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数日后，当江澈正在湖边尝试以心识引动更大范围的湖水，模拟“玄水”之势时，一股强烈的空间波动，伴随着几道毫不掩饰的强大气息，陡然从山谷入口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个嚣张霸道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整个山谷：

“镜湖殿的余孽！还有那个叫江澈的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江澈眼神骤然一冷，心识瞬间收回，体内水元奔腾而起。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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