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28章 云水筑基

山谷中的日子，仿佛与世隔绝，只剩下风声、水声与草木生长的声音。

江澈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这处谷地水行灵气之浓郁，远超他的想象，尤其是在清晨与子夜，溪流上空甚至会凝结出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灵雾。他每日雷打不动地在溪边巨石上打坐，运转《云水诀》，周身毛孔舒张，如同干涸的海绵般贪婪地汲取着精纯的水灵之气。

有了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加上苏芸偶尔炼制的、品质远超培元汤的“凝水丹”辅助，他的修为进展可谓一日千里。体内那缕水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凝实，在经脉中奔流时，已能听到隐隐的潮汐之声。辟府中期的境界迅速稳固，并向着后期稳步迈进。

更重要的是对“云水真意”的领悟。

他不再仅仅局限于在指尖演练，而是开始尝试将这种意境融入身法、融入感知、甚至融入日常的呼吸吐纳之中。

晨曦中，他立于溪面之上，脚下水元流转，托住身形，随着水波微微起伏，身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这便是“云无常势”。

演练「尺水剑法」时，他指间的水元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时而如云霞般铺散开来，扰乱对手感知；时而如暗流般悄然汇聚，于无声处爆发出惊人的穿透力。这便是“水无常形”。

他甚至能初步引动周围的水汽，在自己身周形成一片极淡的、不断流动变化的水元力场。这力场虽远不及真意境的“领域”那般强大，却已能轻微干扰靠近的物体，遮蔽自身部分气息，实用性极强。

苏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清冷的眼眸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辟府期就对“意”的领悟达到如此程度，这已不仅仅是天赋，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契合。

这一日，江澈结束修炼，感受着体内澎湃了许多的水元，自觉距离辟府后期只有一线之隔。他回到木屋，见苏芸正在用新采集的几种草药，配合一枚散发着寒气的蓝色晶石，小心翼翼地熬制着一锅药汤，药香清冽，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这是‘清蕴寒玉汤’，”苏芸头也不抬地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能暂时激发并引导阿涟体内的玄阴之气，配合我的金针，或可暂时在她体内构筑一道‘寒脉封印’，将大部分寒毒封锁其中，延缓其发作的频率和强度，为她争取更多时间。”

江澈心中一紧，知道此举必然不易，且伴有风险。“有劳苏姑娘了。”他郑重道。

苏芸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修为精进神速，对水元的掌控也已登堂入室。但欲要突破至后期，乃至将来冲击通络期，单靠水磨工夫还不够，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实战，或者……一处能引动你体内水元彻底沸腾的机缘。”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山谷更深处的方向，那里云雾更浓，山势也更显陡峭险峻。

“据此地向东三十里，有一处‘镜湖’遗址。那里曾是镜湖殿外门弟子历练之所，虽已荒废，但湖底深处，据说残留着一道‘水眼’，连接着地下暗河，水灵之气极为精纯狂暴。或许……对你有用。”

镜湖遗址！水眼！

江澈眼中精光一闪。他正感觉常规修炼已触及瓶颈，需要更强的刺激来冲破关隘，这镜湖遗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明日便去查探一番。”江澈当即决定。

苏芸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专注地控制着药炉的火候。

次日一早，江澈将阿涟托付给苏芸，独自一人按照苏芸指引的方向，向着山谷东侧行去。

越往深处，林木越发古老苍劲，许多树木需要数人合抱，树冠遮天蔽日。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落叶，踩上去松软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潮湿的气息，灵气也变得更加活跃，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湖泊呈现在他面前。湖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墨绿的色泽，湖面平静无波，仿佛一块巨大的墨玉镶嵌在山谷之中。湖周围散落着一些残破的石碑、倒塌的亭台，诉说着此地往昔的繁华与如今的寂寥。

这里，便是镜湖遗址。

江澈能清晰地感受到，湖底深处，有一股庞大而精纯的水系能量在缓缓涌动，如同沉睡的巨兽的呼吸，引动着整个湖面的水灵之气都异常活跃。

那便是“水眼”！

他没有贸然下水，而是绕着湖岸仔细探查。灵觉小心翼翼地探入湖水，立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以及一丝冰寒刺骨的意味。这湖水中蕴含的水灵之气，远比山谷溪流中更加精纯，但也更加狂暴，绝非寻常辟府期修士能够轻易承受。

他选了一处靠近湖岸、有巨石遮挡的浅水区，盘膝坐下，先将双脚浸入湖水之中。

“嘶——”

一股冰寒刺骨又带着磅礴生机的力量瞬间顺着双腿经脉逆冲而上！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力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入他的经脉，带来剧烈的酸麻胀痛感，但同时，他体内那缕水元也如同受到挑衅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自主地抵御、并尝试吞噬炼化这股外来的精纯能量！

有效！

江澈心中一喜，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云水诀》，引导着体内水元，如同疏浚河道般，小心翼翼地引导、炼化着这股涌入的狂暴水灵之气。

过程极其痛苦，经脉如同被反复撕裂又修复，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能感觉到，在这股精纯能量的冲刷和补充下，他的经脉正被拓宽，水元正被淬炼，那层通往辟府后期的壁垒，正在以清晰可感的速度松动！

他不再满足于浅水区，深吸一口气，运转水元护住周身，一步步向着湖心更深、水灵之气更浓郁的区域走去。

湖水渐渐没过膝盖、腰身、胸口……每深入一步，压力便倍增，涌入体内的水灵之气也越发狂暴。

当他行至湖水齐肩深时，周身已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淡蓝色水灵之气包裹，整个人如同一个发光的水人。体内传出的潮汐之声愈发响亮，经脉隐隐作痛，已接近承受的极限。

然而，就在他准备退回稍作调息之时——

异变陡生！

湖心深处，那墨绿色的湖水之下，一道巨大的阴影，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悄无声息地向他急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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