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139章 云涌之初

七日之后，密室石门缓缓开启。

江澈迈步而出，周身气息已然迥异。之前的虚浮与伤痛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眼眸开阖间，隐隐有灰蒙蒙的光华流转，那是云冥真气愈发精纯凝练的体现。他对怀中那缕九幽黄泉本源的掌控，已非昔日可比，虽仍未敢说完全炼化，但已能如臂使指，不再有反噬之忧。御法后期的境界彻底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那一层通往真意境的无形壁垒。

等候在外的凌波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叹，随即上前沉声汇报：“江阁下，您闭关期间，我们查到了一些新的情况。”

两人回到内室，凌波指向地图上千岛泽的西北方向，那里标记着“北冥府”的势力范围。

“有迹象表明，玄水宫大长老水千钧派系的使者，近期与北冥府的人有过秘密接触。北冥府修炼的也是极寒功法，但与玄水宫的路数不同，更偏向于冷酷与寂灭。他们一向对玄水宫在云海的超然地位心存觊觎。若两方勾结，对宫主一派和苏姑娘极为不利。”

江澈目光微凝。北冥府，北境霜原的统治者，其势力竟然也渗透到了东荒云海？这潭水果然越来越深。

“另外，”凌波语气转为凝重，“黑水坊那边，最近出入的生面孔明显增多，其中几人的气息，与当初在沙海边缘掳走苏姑娘的那伙人极为相似。他们很可能是玄水宫激进派安置在外围的眼线和爪牙。我们安插的人还发现，黑水坊似乎在暗中打探您的消息，恐怕……来者不善。”

“静观其变，不如主动破局。”江澈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他们对我感兴趣，我便给他们一个机会。”

“您是想……”凌波瞬间明白了江澈的意图。

“今夜，我去一趟黑水坊。”江澈看向窗外渐渐弥漫的夜色，“看看这潭水下，究竟藏着些什么。”

凌波深知江澈实力今非昔比，但仍提醒道：“黑水坊内必有高手坐镇，且可能与玄水宫激进派直接关联，风险不小。是否需要我们派人接应？”

“不必。”江澈摇头，“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我独自前往，见机行事。凌统领在外围策应即可，若情况有变，以商会信号为令。”

是夜，月隐星稀，浓重的水雾笼罩着望海镇，更添几分诡秘。

江澈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如同一个寻常的夜归人，不紧不慢地朝着镇东区域的黑水坊走去。

黑水坊名义上是一家经营水产和低阶妖兽材料的铺子，门面不大，后院却极深。此时虽已夜深，坊内依旧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隐约有人声传出。

江澈刚走到坊市街口，便敏锐地察觉到几道隐晦的目光从暗处扫来，锁定在他身上。他恍若未觉，径直走向黑水坊的大门。

就在他距离门口尚有十丈之遥时，异变陡生！

四周的水雾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地面、墙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淡蓝色的阵法纹路，寒气森森，瞬间将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开来！

“嗡——”

一道低沉的阵法嗡鸣响起，四面八方的寒气汇聚，化作四道水桶粗细、缠绕着冰刺的锁链，如同毒蛇般从虚空中探出，闪电般缠向江澈的四肢！锁链未至，那极寒之气已让空气都仿佛要冻结。

陷阱！对方早有准备！

江澈眼神一冷，并未慌乱。他甚至没有动用玄元重水焰，只是心念一动，云冥真气自然流转于体外，形成一层看似稀薄、却不断扭曲波动的灰色气罩。

“咔嚓嚓！”

冰寒锁链狠狠缠绕在灰色气罩之上，预想中的冻结并未出现。那云冥真气蕴含的生死平衡特性，使得极寒之力触及气罩时，仿佛陷入了泥潭，威力被迅速分解、中和，锁链表面的冰刺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汽化！

“什么？！”暗处传来一声惊疑。

与此同时，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巷道两侧的屋顶和阴影中扑出！他们身着紧身水靠，手持分水刺般的奇门短刃，刃身泛着幽蓝的毒芒，行动间无声无息，赫然都是精通水遁暗杀之术的好手，修为皆在通络后期到御法初期之间！

四人配合默契，短刃直刺江澈周身要害，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江澈身形不动，只是并指如剑，尺水剑意蕴于指尖，却不再是单一的云水或雷意，而是化作了灰蒙蒙的剑光。

“破。”

他轻吐一字，指尖灰光连点。

嗤嗤嗤嗤！

四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那四名刺客只觉得手中短刃仿佛刺入了粘稠无比的胶质中，所有力道瞬间被化解消弭，紧接着一股阴寒死寂、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诡异力量顺着兵刃逆袭而上，直冲经脉！

“呃！”

四人同时闷哼一声，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手中短刃“铛啷”落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体内灵力运转变得滞涩无比，竟一时失去了再战之力！云冥真气那侵蚀与平衡的双重特性，初见锋芒！

“好诡异的手段！难怪敢独自前来！”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只见黑水坊的大门无声开启，一名身着玄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缓步走出。他手持一根蛇头拐杖，周身散发着御法后期巅峰的强横气息，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江澈。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来头，玄水宫的事，不是你该插手的。留下你身上的重水焰和那古怪功法，老夫或可饶你一命。”

江澈看着老者，感受着对方身上那与掳走苏芸之人同源的冰冷水汽，心中杀意渐起。他缓缓抬起手，灰蒙蒙的云冥真气在掌心汇聚。

“想要？自己来拿。”

老者眼中寒光一闪，蛇头拐杖顿地，地面阵法光华大盛，更浓郁的寒气如同潮水般向江澈涌去，同时他身形一晃，化作数道真假难辨的虚影，拐杖带着刺骨的阴风，直点江澈眉心！

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座更高的阁楼顶端，一道模糊的身影正静静地俯瞰着这场对峙，其周身萦绕的水汽，比那老者更加精纯、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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