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吟 第129章 抉择之境

洞穴内弥漫着血腥与尘埃的气息。江澈将如同烂泥般的刀疤脸扔在角落，迅速来到苏芸身边。她双眸紧闭，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心口的月华冰晶光芒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显然强行苏醒的反噬极其严重。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已经暴露，之前的能量冲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必然会引起更多窥探。

他毫不犹豫地背起苏芸，用备好的布带将她与自己牢牢缚紧，确保不会在急速行动中脱落。随后，他提起奄奄一息的刀疤脸，如同拎着一件货物，闪身出了洞穴。

外界，沙海依旧死寂，但空气中残留的能量乱流和远方魔鬼城方向隐约传来的轰鸣，都昭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炙热的阳光洒落，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危机感。

江澈没有丝毫停留，云冥真气灌注双腿，流云遁施展到极致，背着一个人，提着一个，速度却并未减慢太多，如同一道灰色的影子，朝着与魔鬼城相反、更加荒僻的沙海深处疾驰。

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至少是暂时安全的容身之所。

一路上，他分出一丝神识，如同最冷酷的刑讯者，不断冲击着刀疤脸濒临崩溃的意志，以云冥真气中蕴含的死寂寒意折磨其神魂，逼问信息。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痛苦哀嚎的供述，拼凑出了血刃帮在此的部分部署。

他们并非大举进入西极沙海，而是由副帮主率领的一支精锐小队，与烈阳门达成了某种临时合作。目的除了劫掠商会、搜寻江澈，似乎也在寻找沙海中的某样古物。追踪到此，靠的正是那“觅迹盘”，能感应到微弱的、未被完全掩盖的灵力残留。

“副帮主……是御法……巅峰……带着‘血煞卫’……在……在魔鬼城西北方向的‘流沙谷’……有临时据点……”刀疤脸最终在神魂撕裂般的痛苦中，吐出了最关键的信息，随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流沙谷……江澈记下了这个地名，眼中寒光一闪。他没有丝毫怜悯，指尖灰色真气吞吐，瞬间断绝了刀疤脸的所有生机，将其尸体随意抛入一个被风沙半掩的裂隙之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苏芸的残忍。

他继续跋涉，神识全力散开，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同时，他也在感知着地脉的走向。苏芸的伤势需要极阴环境来暂时稳定，避免其体内因黄泉本源刺激而失衡的阴阳之气彻底崩溃。

终于，在日落时分，他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地点。

那是一个位于巨大沙丘背阴面的、由古老地震形成的断层裂缝。裂缝入口极其狭窄，被流动的沙砾掩盖大半，内部却别有洞天，空间比之前的岩洞更为宽敞，而且深入地底，温度明显降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精纯的阴寒地脉之气。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地脉阴气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干扰，能够很好地屏蔽灵力波动和外界的探查。

江澈小心地清理掉入口的痕迹，背着苏芸钻了进去。他将苏芸平放在最深处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感受着周围浓郁的阴气，稍稍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苏芸的状态依旧糟糕，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他必须尝试为她稳定伤势。

他盘膝坐在苏芸身边，再次运转云冥真气。这一次，他不再是用其战斗或赶路，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缕奇异的真气，渡入苏芸的经脉之中。

灰蒙蒙的真气，带着生死平衡的特性，如同最温和的涓流，缓缓浸润着苏芸那近乎干涸枯萎的经脉。云冥真气中的生机部分，试图滋养那微弱的生命之火；而其死寂部分，则与她体内残留的黄泉气息以及外界的阴寒地脉之气隐隐共鸣，形成一种暂时的、脆弱的平衡，避免阴阳彻底失衡。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江澈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着真气的每一分流转，生怕一丝不慎，反而加重她的伤势。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洞穴内唯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地脉阴气流动时发出的细微呜咽。

几个时辰后，江澈额头已布满汗珠，脸色更加苍白，但他能感觉到，苏芸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生机，终于被勉强维系住了，不再继续恶化。心口的月华冰晶，光芒也似乎稳定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镜花水月体质的反噬，本源的枯竭，绝非靠这点微末的平衡之力能够治愈。她需要的是天阶的玄元造化丹，或者至少是同等层次的、蕴含磅礴生机的天地灵物。

地心火莲已失，落入墨渊之手。九幽黄泉本源虽在，却霸道无比，无法直接使用。

他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继续隐匿，依靠这地脉阴气和云冥真气，或许能再支撑一段时间，但苏芸的状况随时可能急转直下，而且他们如同瓮中之鳖，一旦被找到，便是绝境。

冒险寻求帮助？四海商会此次损失惨重，云裳夫人派出的玲珑暗卫生死未卜，商会在此地的力量还能剩下多少？是否可靠？而且，联系商会，同样意味着暴露的风险。

或者……兵行险着，主动出击？目标，流沙谷的血刃帮据点？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资源，比如疗伤丹药，或者关于其他生机之源的信息？但那里有御法巅峰的副帮主和血煞卫，以他现在的状态，无疑是羊入虎口。

每一个选择，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江澈看着苏芸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伸出手，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

他没有太多时间权衡利弊。

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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