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与苏菲 第9章 空房间里的回声

苏菲把那件浅蓝色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最底层，像藏起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可关上门的瞬间，房间里仿佛还残留着林默的气息——淡淡的须后水混着阳光的味道，以前总觉得太冲，现在却空得让人发慌。

她走到画架前，那幅画只画了一半，画布上是模糊的海岸线，原本想画成凌厉的礁石，此刻看过去，却像被潮水漫过的沙滩，软塌塌的没了力气。画笔悬在半空，笔尖的颜料滴落在画布上，晕开一小团灰渍，像块化不开的心事。

“搞什么啊……”苏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画笔扔在调色盘里，颜料溅得满桌都是。她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半瓶过期的牛奶——那是林默上次买来，说早上热给她当早餐的，结果她嫌腥，一口没喝。

现在看着那瓶牛奶，苏菲忽然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她拧开瓶盖，一股酸味扑面而来，她却鬼使神差地抿了一小口，酸得她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活该。”她对着空瓶骂了一句，眼眶却热了。以前林默总说她挑食，每次都变着法逼她吃点“有营养的”，早上煮的鸡蛋，她咬一口就扔给他，他也不嫌弃，接过去三两口就咽了；她不爱喝牛奶，他就换成甜豆浆，上面还会撒层桂花，哄着她说“喝了变白”。

苏菲走到阳台，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她打了个哆嗦。以前这个时候，林默总会从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说“晚上风大，别着凉”。他的怀抱很暖，带着刚运动完的热意，能把所有冷风都挡在外面。

她拿出手机，点开与林默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几十页，全是他发来的消息：“醒了吗？早餐在桌上”“画累了就歇会儿，别硬撑”“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来”……她的回复大多是“嗯”“不用”“随便”。

那时候总觉得他啰嗦，现在翻着这些话，每一句都像小针扎在心上。苏菲忽然想起昨天去超市，看到货架上的桂花糖，下意识就拿了一包——那是林默总给她泡水喝的，说能安神。付完钱才反应过来，买回去给谁喝呢？

她蹲在阳台角落，抱着膝盖，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以前林默总拉着她在阳台上看星星，他知道好多星座，指着天上的亮点给她讲神话故事，她听得昏昏欲睡，就靠在他怀里打盹，醒来时总能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林默……”苏菲低声念着他的名字，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你到底在哪啊……”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以为是林默的消息，慌忙点开，却是一条广告推送。希望落了空，心里更空了。

她起身回了房间，把林默留下的那本《星座图鉴》找了出来，那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扉页上写着“送给我的小画家，愿你的世界永远有星光”。苏菲摩挲着那行字，指尖有点发颤。

翻到猎户座那一页，上面有他画的小记号，旁边写着“下次带你去山顶看，这里光污染太重”。她记得当时还吐槽他“幼稚”，现在却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夜深了，苏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枕头空荡荡的，没有了熟悉的体温和呼吸声，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她忍不住把枕头抱在怀里，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林默的味道，淡淡的，像阳光晒过的被子。

“骗子……”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眼泪不知不觉浸湿了枕套，苏菲吸了吸鼻子，忽然很后悔。后悔总跟他犟嘴，后悔总把他的关心当麻烦，后悔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谢谢”。

如果他现在回来，她一定……一定先给他一拳，然后抱住他，再也不放手了。

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层，房间里只剩下苏菲压抑的呜咽声，像被遗忘的回声，在空荡的夜里轻轻荡开，又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