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与苏菲 第6章 桃汁沾了唇

午后的阳光透过葡萄架，在青石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藤蔓上挂着几串青绿色的葡萄，还没到成熟的时节，却已透着勃勃生机。苏菲端着一个白瓷盘从厨房出来，盘子里码着五六个水蜜桃，粉白的果皮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表皮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是刚从井里镇过的，看着就清爽。

“刚从后院摘的，张妈说这棵桃树今年结得格外好，熟得正好。”她把盘子放在石桌上，水珠顺着桃子圆润的弧度滑下来，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拿起最大的那个，用纸巾仔细擦了擦表面的水珠，递向正在葡萄架下忙碌的林默，“给，尝尝看，我刚才偷吃了一个，甜得很。”

林默正蹲在葡萄架下修枝，手里拿着把小巧的修枝剪，咔嚓咔嚓地剪掉枯黄的枝条。听到声音，他直起身，手背随意地蹭了蹭额头的汗，留下一道淡淡的灰痕。阳光落在他扬起的脸上，能看到他下颌线清晰的轮廓，还有鼻尖上细密的汗珠，泛着微光。他没接苏菲递来的桃子，反而微微张开嘴，含糊地说：“手脏，全是土，喂我。”

苏菲挑眉，指尖捏着桃子转了半圈，看着他手心沾着的泥土和草屑，故意逗他：“多大的人了，还让人喂？小时候没断奶啊？”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凑了过去，用指甲轻轻抠开桃皮，掰下一块最软最嫩的果肉，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张嘴，啊——”

林默配合地张开嘴，牙齿咬下果肉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那触感像羽毛轻轻扫过，带着点桃子的凉意，又有点她指尖的温软。苏菲心里莫名一跳，手微微一颤，桃汁顺着指缝滴了下来，像颗小小的珍珠，正好落在林默的下巴上，顺着脖颈的线条往下滑，没入他敞开的领口。

“哎呀。”她低呼一声，慌忙去石桌上拿纸巾，“你别动，蹭到衣服上就不好洗了。”

林默却忽然偏过头，像是要躲开她递过来的纸巾，动作幅度不大，却正好撞进她凑过来的距离里。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闻到彼此呼吸间的气息——他身上有阳光晒过的青草味，混着淡淡的泥土香；她身上则带着水蜜桃的甜香，还有点刚洗过手的香皂味。

他的鼻尖轻轻蹭到她的脸颊，像绒毛扫过，痒痒的。苏菲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后颈却忽然被他伸手按住，温热的掌心带着修枝时沾上的泥土气息，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下一秒，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指尖，像是要舔掉那滴顺着指缝滑落的桃汁，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却不知怎的偏了方向——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的唇角，带着水蜜桃的甜香，还有他呼吸的热度。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菲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林默颤动的睫毛，还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以及那里面清晰的、属于自己的影子。石桌上的桃子还在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葡萄叶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影子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过，像无声的默剧。远处的蝉鸣声不知何时变得格外响亮，“知了知了”地叫着，吵得人心慌。

林默也僵住了。

他原本只是想捉弄她一下，看她慌乱的样子，就像以前无数次逗她那样。可唇瓣碰到她唇角的那一刻，所有的心思都散了——她的唇软软的，像他刚咬过的桃子果肉，带着点井水镇过的凉意，又有点她体温的温热，和他想象中任何一次玩笑都不一样。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唇角微微的颤抖，像受惊的蝴蝶在振翅。一滴桃汁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滑，亮晶晶的，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尝到了甜津津的味道，比刚才吃到的桃子更甜，带着点让人心悸的蛊惑。

“你……”苏菲猛地回过神，用力推开他，力道之大让林默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耳尖都泛着滚烫的红。她往后退了两步，背紧紧贴着葡萄架的支柱，手捂着唇角，指尖还残留着他唇瓣的温度，烫得像要烧起来。

林默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好像还沾着桃汁的甜味，还有点她唇角的柔软触感。他看着苏菲慌乱的样子，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像是被刚才的桃汁甜住了。“我……”他想说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石桌上的桃子不知被谁碰了一下，滚了一个到地上，“咚”的一声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菲的目光被地上的桃子吸引，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她弯腰捡起桃子，胡乱塞进林默手里，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又像触电似的缩回来。“我、我去看看张妈饭做好了没。”她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想走，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的手心很热，带着修枝时沾上的泥土，粗糙的触感蹭得她手腕发痒。“那个……”林默挠了挠头，眼神有点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盯着手里被塞过来的桃子，“要不……再喂我一块？刚才没尝出味来。”

苏菲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像是要滴血。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抓起石桌上的一个桃子就往他身上砸过去，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嗔怪：“流氓！谁要再喂你！”

林默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桃子，掌心被砸得有点麻，却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看着苏菲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跑过葡萄架时，裙摆还被藤蔓勾了一下，她慌乱地拽开，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里，连门都忘了关严，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

他咬了一大口手里的桃子，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顺着喉咙滑下去，甜得恰到好处。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甜味里，少了点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好像没有唇角碰到的那一下甜。

葡萄架下的光影随着太阳的移动慢慢变化，从细碎的光斑变成大片的阴影。林默靠在石桌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她唇角的温度，和水蜜桃的甜。他低头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果肉粉白，汁水丰盈，忽然觉得，这个下午好像和以前的无数个下午都不一样了。

屋里，苏菲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里的触感清晰得不像话，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水蜜桃的甜香，还有林默呼吸的味道。

“混蛋……”她小声骂了一句，脸颊却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厨房里传来张妈切菜的声音，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可她什么都听不清，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刚才葡萄架下，那声轻得像幻觉的蝉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脸颊绯红，眼神慌乱，唇角好像还残留着那抹甜意。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滚烫的温度降下来，嘴里反复念叨着：“就是个意外……就是他耍流氓……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小湖，一圈圈的涟漪荡开，久久不散。

院子里，林默把剩下的桃子吃完，核扔进墙角的垃圾桶。他拿起修枝剪，想继续修剪葡萄藤，可目光落在刚才苏菲站过的地方，地上还留着她慌乱中踩歪的草叶，忽然就没了心思。他放下剪刀，走到石桌旁，拿起苏菲刚才没带走的白瓷盘，指尖拂过盘子边缘，好像还能感受到她端盘子时留下的温度。

阳光穿过葡萄叶的缝隙，在他手背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林默看着那片光斑，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己都没弄懂的期待。

这个夏天，好像才刚刚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