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腰清鬟 第132章 连勾栏院的姑娘都不如

隔壁厢房，季青妩僵立在屏风后，天旋地转，脑中嗡嗡作响，时间仿佛凝固了，好久好久，久到铜镜坠地，久到房门被人地踹开，谁在那？！她都没有听到，怎么都传不进她的耳朵。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发抖，发冷，脑子空了，

药...下药...

这两个字在季青妩脑海中反复回响，她浑身发抖、不知是怎么了，头晕，想吐，喘不过来气，寒意直窜上来，全身发冷，发冷，好冷。伴随着滚烫的血冲上眼眶，愤怒到全身发热、发烫、心绞痛，失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钻着五脏六腑生疼。

宫尚欢冲进来时，只见季青妩抖个不停，她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却感觉怀中身躯僵硬如木，那双总是清亮的杏眼此刻直勾勾的，明明没有眼泪，眼前却像蒙了一层雾，对周遭全无反应。

青妩？青妩！宫尚欢哆嗦着把季青妩抱到床上，用帕子给她擦脸，擦手，擦她满身的冷汗。

这、这可怎么是好？江映蓉脸色煞白，声音带了哭腔：这可如何是好？郡主，要不要唤太医...怎么办…表哥知道了怎么办？

她偷瞄着季青妩，瞥见榻上的人面色苍白，眼睛没有焦距地睁着，睫毛微颤，她吓哭了，忙道：“郡主，郡主，怎么办？”

宫尚欢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照顾着季青妩。

江映蓉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拽宫尚欢的衣袖，被剜了一眼，她只得转向榻上之人，颤抖着去晃季青妩的肩膀：季、季姐姐？可任她如何呼唤，那人依旧像尊瓷偶般，全然没有反应。

宫尚欢一手抚着季青妩的额头，一手探进她颈窝，只觉得她的身体冰凉。 她探身过去，探进季青妩的颈窝，听着她的心跳。她心跳得很快，虽然又冷又快，但总归是在跳。

江映蓉在一旁实在慌张，闹得人心烦，宫尚欢深吸了一口气，又剜了她一眼。

而此刻的季青妩，思绪早已陷入混沌。她脑子开始发懵，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一定是场阴谋。是郡主设的局，是那宫女故意泼洒的酒水——对，全都是设计好的！

可万一是真的呢...她突然呢喃出声，继而疯狂摇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萧承会那样对她，她不相信。萧承不会的...他从小虽然顽劣，说话刻薄，但绝不会是这般禽兽不如的人。

她死死攥紧锦被。难道...是因为小时候她把他关在柴房的事？他竟记恨至今，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报复？…惩罚…… 原来都是惩罚……

可为何偏偏是这种法子——贞洁、名声、家族……这些千金小姐的命门，此刻都成了他掌心的玩物。

她忽然想起方才席间他虚扶她腰侧的手，原来不是护她，而是像猎人按住猎物般的宣示：看，这是我的傀儡。

物件……连勾栏院的姑娘都不如……

原来在他眼里，她从来就不是个人，只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玩物。

萧承素来精于算计。或许从始至终，这便是一场游戏，所谓的大婚是个圈套。他接近她，宠她，不过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失态，毁她名节，辱她门楣...

季青妩突然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听那些话？多希望春芽此刻能像往常一样把她叫醒，跟她说小姐又梦魇了。季青妩感到一阵恍惚，好像另一个自己灵魂出窍般看着她。

她需要离开。需要逃离此处。

看着我，看着我！宫尚欢见季青妩终于有了动作，连忙喊了她几声，拍了拍她的脸颊，小心喂了口水。

温水滑过喉咙，季青妩的视线终于渐渐聚焦。当她看清眼前江映蓉惊恐的脸时，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江映蓉不知如何回答，她怕极了，浑身僵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她不敢承认，更不敢否认，只能任由季青妩掐着自己手臂。

是不是？！

沉默在房间蔓延。江映蓉的沉默，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季青妩浑身发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青妩...宫尚欢连忙上前扶住她，轻拍她的后背，有什么话想说吗？她与江映蓉交换了个眼神，要不要...请萧将军过来接你回去？

说什么？季青妩冷笑一声，声音嘶哑，我与他...无话可说。

宫尚欢这才放下心来，又试探道：那...传太医来看看？

季青妩木然摇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宫尚欢与江映蓉对视一眼，假意叮嘱了几句便匆匆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看季青妩这副排斥模样，那今日之事，便不会烧到她们身上。

季青妩倚在绣枕上，心一寸寸冷下去，喉间涌上的腥甜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原来如此...她在心底冷笑，那颗解毒丸想必也是算计好的吧？可笑她当时竟还心存感激。过往的温柔缱绻，此刻都成了刀，一片片刮着她的心。

好啊，真是好得很。

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前依旧是粉雕玉琢的暖香阁，但空气似乎变得黏稠了许多。她紧紧捏住腰带，指尖掐得发白，仍无法控制心中的愤怒。

沈黛南进来时，季青妩坐在榻上，垂着眸，双手紧紧捏着腰带，她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劈开了两半，心中轰鸣，不知该怎么言语。

青妩！沈黛南被她的破碎惊到了，连忙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细细打量着她。见季青妩面色苍白，沈黛南皱起眉，问道：怎么了？青妩？发生什么事了？

她在下面等得着急，眼见萧承脸色越来越沉，这才匆匆寻来。季青妩却只是盯着腰上的玉佩，神色怔忪。

青妩？沈黛南声音开始发颤，捧起脸却对上一双木然的眼睛。沈黛南只觉得慌张，大声道：你怎么了？青妩？你…你…你怎么了？

季青妩缓缓抬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像个小孩子般将脸埋在沈黛南颈窝，没什么。

就是今日走多了路，有些乏了。话音未落，她已松开手，慢慢滑回锦被中。

沈黛南还未来得及追问，忽然听见廊外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急不缓，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阿妩？萧承的声音从雕花屏风后传来，带上了疏懒笑意，怎么躲在这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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