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叶尘平躺在玉榻之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他周身皮肤之下,时而泛起灰金色的混沌光芒,时而又被一股死寂的灰黑色气息覆盖,两者激烈冲突,使得他的身体不时微微抽搐,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蕴含着破碎法则气息的血液。
木天河长老须发微颤,双手抵在叶尘背心,精纯磅礴的元婴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在叶尘近乎崩溃的经脉中游走,试图梳理那混乱冲突的力量,稳固那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混沌元婴。但他每梳理一寸,眉头便皱紧一分。
“道基受损,元婴濒临溃散,更麻烦的是他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与生机之力彻底失衡,相互冲撞……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木天河声音沉重,带着一丝无力感。他行医炼丹千年,见过的伤势无数,但如叶尘这般复杂、这般凶险的,闻所未闻!
那“混沌开天”一指,固然威力绝伦,但其代价,是几乎燃尽了一切!力量、神魂、乃至生命本源!
雷山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打扰,只能一拳砸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他娘的!都怪俺老雷没用!要是能早点宰了那千尸老鬼……”
苏婉清静立一旁,冰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尘那痛苦的脸庞,紧握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叶尘体内那两股力量的狂暴与混乱,那是一种源自本源的冲突,寻常丹药与灵力,效果微乎其微。
林婉儿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木长老,我的木灵之体,对生机感应最为敏锐,或许……或许我能做些什么?”
木天河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婉儿,你的木灵之气确实精纯,但此刻他体内并非单纯的生机匮乏,而是两种极端力量的失衡。你的生机注入,若不能平衡那股寂灭死意,反而可能加剧冲突……”
就在这时,叶尘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暗红血液喷出,那血液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将玉石地面都腐蚀出一个小坑!其胸口处,一道细微的混沌色裂痕若隐若现,那是道基受损、元婴即将崩解的外在显化!
“不好!元婴要撑不住了!”木天河脸色剧变,加大了灵力输出,但那混沌元婴上的裂痕依旧在缓慢扩大!
眼看叶尘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忽然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晶莹剔透、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奇异道韵的翠绿色精血,缓缓凝聚而出。这滴精血出现的刹那,整个静室仿佛都充满了春天的气息,连叶尘体内那狂暴的寂灭死意都似乎被安抚了一瞬。
“婉儿!不可!”木天河惊呼出声,“这是你的本命木灵精血!蕴含你一半的生机本源与道基!一旦损耗,你修为大跌都是轻的,恐伤及根本,断送道途!”
木灵之体的本命精血,乃是其修行根基所在,珍贵无比,损失一滴都需要漫长岁月才能恢复,更何况是蕴含一半本源的精血!
“木长老,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婉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若非叶师兄,我们早已死在葬魔谷,死在赤石关!我的命是叶师兄救的,若能换他一线生机,婉儿……无悔!”
话音未落,她屈指一弹,那滴翠绿欲滴、仿佛有无数草木虚影环绕的本命精血,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叶尘胸口那道混沌裂痕之中!
嗡——!
精血入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磅礴而温和的生机之力,带着林婉儿对“生”的纯粹感悟与牺牲意志,瞬间涌向叶尘四肢百骸,涌向那濒临崩溃的混沌元婴!
这股力量,并非强行镇压寂灭,而是以一种极其柔和、包容的方式,渗透进那混乱冲突的区域。那狂暴的寂灭死意在接触到这股充满牺牲与守护意味的生机后,竟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冲势!
更重要的是,这股精纯的木灵本源,仿佛一个绝佳的“缓冲”与“粘合剂”,暂时隔开了激烈冲突的起源之力与寂灭之力,为叶尘那强大的平衡剑意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与重整旗鼓的空间!
叶尘体内那原本即将彻底崩坏的平衡,在这一滴蕴含牺牲意志的木灵精血介入下,竟然……暂时稳住了!
他灰败的脸色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那不断溢出的暗红血液也止住了。胸口那道混沌裂痕虽然依旧存在,但扩大的趋势被遏制住了。
“有效!”雷山惊喜道。
木天河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几乎站立不稳的林婉儿,眼中充满了复杂与敬佩:“丫头……你……唉,快坐下调息!”
苏婉清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婉儿,将一股精纯的冰寒灵力输入其体内,助她稳住伤势,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
林婉儿虚弱地笑了笑,看着玉榻上气息逐渐平稳的叶尘,眼中满是欣慰:“只要叶师兄能好起来……就好……”
静室内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权宜之计。林婉儿的本命精血只能暂时稳住伤势,叶尘道基与元婴的根本损伤,以及体内力量的彻底平衡,仍需他自己醒来后,凭借自身道行去解决。
而就在赤石关内众人为叶尘的伤势焦头烂额之际,关外阴影之中,针对叶尘的“伏龙计划”,已然如同毒蛇般,悄然亮出了獠牙。
一场围绕着昏迷的叶尘,关乎生死与道途的暗战,在这看似平静的边关之夜,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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