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西,渐渐驶离了繁华的街市。
周围的景象,也从高门大宅,变成了寻常的里坊。
当马车在院门口停下时,荀彧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下马车。
“烦请通报,便说荀彧前来拜访。”他对着上前来的门房,客气地说道。
门房见来人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数名精悍的护卫,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转身便跑进院内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林阳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里面穿着单薄麻衣,外面随意的披了件鹿裘,头发只拿一根木簪束在脑后,脸上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慵懒之色。
若是孟良、郭睿那样的熟客,门房通常只需传一声,甚至传都不用通传。
但来者是荀彧,林阳听到通报,可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出来亲自迎接。
“令君?今日怎的起得如此之早,还屈尊来我这陋室?”林阳看到荀彧,也是有些意外。
自从他当了这个挂名的尚书郎后,两人便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了。
荀彧是大忙人,尚书台的事情堆积如山,哪有功夫来他这里闲逛。
荀彧看着林阳这副模样,心中苦笑。
何止起的早,自己是一夜没睡啊!
“澹之,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林阳摆了摆手,侧过身,“令君快请进,外面风大。”
将荀彧迎进屋内,下人很快奉上了热茶。
荀彧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林阳那张懒洋洋明显还没睡醒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令君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还是林阳先开了口。
他可不信荀彧真是来找他叙旧的。
荀彧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其来。
“澹之,此次前来,确是有一桩天大的麻烦,想向你问计。”
“哦?”林阳的眉毛挑了一下,心里却咯噔一下。
天大的麻烦?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是老孟兄讲一讲,他或许还能心里嘲笑一番。
但这话是从荀彧嘴里说出来的,分量就不一样了。
荀彧是谁?
那可是曹老板的大管家,执掌整个后方军政钱粮的尚书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
能让他都觉得是“天大的麻烦”,那这事,恐怕是真的小不了。
“令君说笑了。”
林阳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先生乃国之栋梁,司空的左膀右臂,有何等难事,是先生解决不了,反倒要来问我这个无用之人的?”
听得林阳客套,荀彧摇摇头:“澹之,你可知,如今许都城外,是何等景象?”
“城外?”林阳想了想,“不就是些田地和村庄么?莫不是又闹了什么灾?可这还未到播种时节,又降了大雪,蝗虫和旱情都不应有啊!”
“澹之有所不知,此次非是天灾,乃是**,”荀彧眼中满是疲惫,“自打入冬以来,从冀州、青州等地,逃难而来的流民,便络绎不绝。”
“有流民来投,难道不是好事?”林阳被荀彧说的一愣。
乱世之中,人口是根本,流民则意味着人口。
无论是屯田还是充作兵源,青壮的流民都是宝贵的资源。
这高兴还应该来不及!
怎么会成了**?
“与往日不同!”荀彧补充道,“流民出现,起初不过百人,按例盘问登记后,或入屯田,或安置于坞堡,我等尚能应付自如。”
“数日后,人数渐多,我增设哨卡,亦能勉强应对。”
“可万没料到,正月将尽,城外的流民竟如长河汇聚,现已达万人之数!”
“万人?”林阳端着茶杯的手,一个哆嗦。
这个数字,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一万人,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个小数目。
一个小县城,怕也就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怎么来的?
而且,他们都跑到许都城外,吃什么?喝什么?
“每日还在不断增加。”荀彧十分无奈,“这些人,扶老携幼,虽带有资装,但路途遥远,至此已是食不果腹,如今就聚集在城外,几乎将东北方向的官道堵死。”
“司空正在徐州与刘备交战,我之优先,自然要保障大军补给。”
他看着林阳,有些无奈:“值此关键时刻,流民汇聚,寻常手段已然失效。我思虑良久,竟是束手无策,整个尚书台,亦是一筹莫展。”
林阳放下茶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事,确实棘手。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流民?”林阳抛出心里疑问。
“原因有三。”荀彧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其一,我军与袁绍大军虽未开战,但两军斥候已多有拼杀,百姓也早已不堪其扰。其二,袁绍治下,横征暴敛,百姓困苦。其三……”
他顿了顿,看着林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其三,便是我许都,如今太过安稳富庶了。尤其去年,自推行‘许都通宝’,发行‘兴汉粮券’,让我许都‘乐土’之名,传遍了中原。两相比较之下,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自然便将此处,视作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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