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图穷匕见。
这次是来求灌溉的方法。
见林阳不语,曹操目光如炬,露出一副诚恳之色:“澹之曾以奇计解蝗蝻之灾,足见对农事有非凡之能。如今大旱,可有高见?”
林阳依旧沉默。
他的脑中,正翻过《齐民要术》的治田卷。
曹操与郭嘉并不催促,只是静坐,两道视线犹如实质,带着不容错辨的期待,尽数落在他身上。
良久,林阳终于泄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好吧。
就是这声叹息,让曹操与郭嘉紧绷的神情骤然一松。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皆从对方瞳中看到一丝压抑的喜色。
要来了。
这位“高人”的“胡言乱语”,又要开始了。
命人撤去碗筷,林阳提起茶壶,先为二人续水,滚烫的茶水注入杯中,也给了自己一个整理说辞的间隙。
既然躲不过,只能再用老办法。
一个听来简单,细究却又深藏道理的方案,足以将他们糊弄过去。
“子德兄,奉廉兄。”林阳放下茶壶,面露几分无可奈何,“既然二位执意要问,我便胡说几句。若有错漏,切莫当真,更不要传扬出去,免得旁人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他先把话堵死,立于不败之地。
“澹之但说无妨。”曹操手掌一引,做了个“请”的姿势,姿态放得极低,“我等洗耳恭听。”
“旱灾,根源在缺水。”林阳开口,声音平直,“有水,旱灾自解。”
这是废话!
“此言三岁小童亦知,澹之何意?”曹操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
郭嘉亦是神色微凝。
“没错。”林阳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陈述一个无需争辩的公理,“庄稼活命,离不开水。此理,三岁小童都懂。可如今的农人,如何浇灌?全凭天意。天降甘霖,庄稼便活。天若大旱,便只能看着禾苗枯死,束手无策。”
“这,自古皆是如此。”郭嘉忍不住出声,“天时难测,非人力可为。”
“天时确是难测,人力却非全然无为。”林阳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郭兄,我问你,若是你家后院菜圃缺水,你当如何?”
“自然是去井边或河边,提水来浇。”郭嘉不假思索。
“正是此理。”林阳手掌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自家一小片菜地,尚知提水浇灌。为何换作千里良田,就只会望天兴叹?”
“此言差矣。”曹操沉声开口,打断了他,“非不愿,实不能。田亩广阔,动辄成百上千顷,若全靠人力挑水,需耗费几何?如今青壮多已从军,何处去寻这许多人手?”
人手不够!
这才是症结所在。
人力挑水,耗时耗力,成本高昂,不切实际。
“子德兄所言极是。”林阳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但话锋陡然一转,“所以,不能用蛮力,要用巧劲。”
“巧?”这一个字,让笃信“天道酬勤”的曹操,听来有些刺耳。
“对。”林阳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我这个懒人,时常思的如何偷懒!所以在此处,也是得想个法子,让水自己‘走’到田里去。”
让水自己走?
曹操与郭嘉的注意力被这个说法彻底攫住。
林阳顺手捡起一根枯枝,就在脚下的泥地上画了起来。
没有复杂的图纸,只有一条弯曲的线。
“这是河。”他又在河边画了个方块,“这是田。”
“现在,要让河水入田,如何?”他抬头,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
郭嘉略一思索,答:“可于河岸与田间,开挖沟渠,引水而入。”
“不错,这是最直接的法子。但若田地地势高于河岸呢?水往低处流,这沟渠,怕是引不进水去。”林阳又抛出一个难题。
这的确是死结。
无数良田,只因地势稍高,便只能望河兴叹,靠天吃饭。
郭嘉沉吟道:“我曾闻灵帝时,毕岚造翻车,以洒南北郊路,或可一用。”
翻车这玩意儿,是水车的雏形。
当初在灵帝在位时期,毕岚造出这么个玩意儿。
先洒水,后扫地。
这翻车为的是把河沟里的水引上来,方便让百姓舀着去洒扫道路。
出发点,也是节约人力。
如果拿它来灌溉,那还是显然不够的。
效率太低。
提及翻车,林阳点头:“奉廉兄有见识,不过那翻车需得改进,方堪大用。”
他说着,手中枯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奇异的轮廓。
那是一个巨大的轮子,轮缘装着一排木板,轮轴穿过,下半部浸入代表河流的线条,上方则连着一条长长的、倾斜的木槽,直通代表田地的方块。
“此为何物?”曹操身体前倾,紧盯着地上的图形。
“子德兄不知,我惯于偷懒。这便是因‘懒’而在闲暇时琢磨出的。”林阳的语气轻描淡写,“姑且称之为‘龙骨水车’。二位请看,只要让这大轮转动,这些木板便如龙骨,一节一节将水从河中刮起,送入高处的木槽。水顺槽而下,无水之难便就此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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