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议事厅。
厅内气氛热烈。
曹操高坐主位,面色红润,心情显然相当的好。
“那‘绩效之法’,当真神妙!”
他手中把玩着一块刚刚从新安营送来的“上上之品”精炭,这东西质地坚硬,敲击时声音清脆,显然达到了最高要求。
“有此精炭,我军炼铁铸兵,便如虎添翼!”
堂下,郭嘉、荀彧、徐晃、张辽等人也都是面带喜色。
“皆赖主公神人梦中授法,方有此等安邦定国之策。”郭嘉左右看了看,对众人挤了挤眼,带头哈哈一笑。
满堂文武都跟着点头称是。
曹操听得此言,笑声更大了,捋着胡子的手都透着一股压不住的得意。
一片笑声中,唯独许褚挠了挠头,闷声闷气地开了口:
“主公,此法虽好,但耗费甚巨,我听闻,那工匠每日皆要领取日俸,依我看来,不若派些士卒,将其团团围住,若烧不出好炭,杀几个便是!用不了几日,好炭便也烧出来了!”
许褚这话一说,徐晃、张辽几个带兵的将领对视一眼,也都觉得在理。
是啊,这烧木炭,这不就跟治军一个道理?
军令如山,不从者斩,这天经地义。
如此大费周章,这么又是赏钱又是发薪的,绕这么大圈子干什么?
军费本就消耗巨大,都发给这些工匠,都这么搞,将来大军吃什么,喝什么?
曹操扫了一圈,见不少武将都一副“许将军说得对”的表情,他也不恼。
他哈哈一笑后,目光绕回到许褚那张写满不解的脸上。
“仲康。”
曹操放下手中的精炭,任由它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响。
“我且问你,若一士卒,临阵脱逃,当如何处置?”
许褚想也不想答道:“按军法,斩!”
“不错。”曹操点头,“那若是我军攻城,需一勇士,攀上城头,斩将夺旗,你当如何?”
许褚一愣,随即道:“自当许以重赏,擢升其官职!”
“为何此时不以军法逼之?”曹操追问。
“这......”许褚再次挠了挠头,“主公,这不一样。临阵脱逃,乃是怯懦,是坏了规矩,不杀不足以正军法。而那登城夺旗,乃是搏命,是建功立业,不赏不足以励军心!”
“说得好!”
曹操又是大笑。
“仲康虽不善谋,却通晓人性至理!”
他站起身,走到许褚面前,拍了拍他的臂膀。
“如今这烧炭之事,便如那‘登城夺旗’,而非‘临阵脱逃’。”
曹操转身,环视众人。
“我等如今,并非在执行一道熟稔的军令,而是在摸索一条前所未有之路!”
“旧法烧炭,人人皆会,若有人懒散,斩一儆百,自然有效。可这新法,对那些工匠而言,亦是闻所未闻!他们不知何为‘精炭’,更不知如何才能烧出‘精炭’!”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
“此时若以刀剑逼迫,他们心中畏惧,只会墨守成规,生怕行差踏错,人头落地。如此,他们又岂敢去尝试,去摸索那最精妙的火候与时机?”
“我等要的,不是一群战战兢兢,只会听令之徒。我等要的,是一群挖空心思,为了重赏而去钻研新法,去比拼技艺的之辈!”
“刘子扬此举,看似耗费钱粮,实则是用金钱,去买他们的‘用心’,买他们的‘巧思’!”
“如此,方能让他们在最短的时日之内,将这新法彻底吃透,将那烧制‘精炭’的每一个诀窍,都给我想方设法地摸索出来!”
这番话说得透彻。
武将们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赏赐的背后,还有这么个道理。
“原来如此……”徐晃恍然大悟,对着曹操一抱拳,“主公深谋远虑,末将愚钝。”
曹操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却愈发高深莫测。
“这,还仅仅是其一。”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震。
还有下文?
只听曹操缓缓踱步回到主位,语气悠然。
“诸君以为,我花费如此大的代价,真的只是为了得到几窑好炭,收拢几百个工匠之心吗?”
他摇了摇头。
“我再问诸君,于我军而言,是只得一支能征善战精兵重要,还是得一训出精兵之法重要?”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顿时不吭声了。
不用想。
一支队伍,打仗再勇猛,效果也有限。
但是能掌握了训练之法,源源不断的训练出一支支精兵,那影响的是整个军队的构建。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那些工匠,便如那‘精兵’。他们技艺高超,能为我烧出好炭,炼出好钢。”曹操的声音不高。
“可他们,终究是人。是人,便会生老病死,便会敝帚自珍,甚至会挟技自重!”
“今日能为我所用,他日,若病若死之后,谁来替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变了!
的确,这批工匠若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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