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尚书台出来。
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沉默了许久。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商贩的叫卖声,车马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可枣渊的心里,却一点也暖和不起来。
他跟在刘晔身后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又是懊恼又是困惑。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枣渊终于忍不住了。
“子扬!”他快走几步,拦在了刘晔面前。
“为何?”枣渊声音带着质问,“主事他明明嘱咐过我等,不可将他泄露出去!你为何......”
刘晔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是一片坦然。
“元谋,我且问你。”刘晔的声音很平静,“主事之才,可是胜我等可有十倍,百倍?”
枣渊闻言点头,沉默了。
刘晔说的没错。
主事随便一个主意,便引的朝野震动,司空大悦。
那政事因为他改了一改,效率提了多少倍?!
如此之人,才华又怎么能简单的去衡量?
他又如何去比?
“主事于我等,有知遇之恩,有教诲之恩。”刘晔的语气,愈发郑重,“我等受其恩惠,尚未报答万一。如今,又得了他这等足以安邦定国,利在千秋的神妙之法。此事可是天大的功劳?”
当初林阳让他们参与到那石破天惊的“织网法”的制定中,立下大功,他们现在怕是还在各自的曹府里,干着那些抄抄写写,毫无出头之日的苦差事。
知遇之恩,重于泰山。
“这......”枣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刘晔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是啊,这功劳太大了。
大到他们两个小小的官吏,根本就接不住。
“元谋,你再想。”刘晔目光锐利,“主事为何要我等隐瞒其名?”
“主事他性情疏懒,不喜俗务,不愿居功......”枣渊下意识地,将林阳平日里挂在嘴边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不错!”刘晔重重点头,“主事是高人,他视功名如浮云,不愿被这俗世所累,我等心中敬佩。这是他的境界,我等望尘莫及。”
“可我等,能因此便心安理得的将这不世之功据为己有吗?”
刘晔叹了口气。
“元谋!你我皆是读圣贤书之人,当知‘义’字为先!窃人之功,冒名顶替,此乃不义之举!与那鸡鸣狗盗之辈,又有何异?”
“我刘子扬,虽非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却也绝不能行此等不义之事!”
“今日,我若是在令君面前,将此功劳揽下。我怕是后半生,每每想起都要寝食难安,愧对主事,愧对天地!”
一番话,慷慨激昂。
“子扬......”枣渊声音颤抖,“是我糊涂了!是我险些做了那不义之徒!”
他对着刘晔,深深地作了一揖。
“多亏子扬,让我警醒。否则,我怕是真的要铸成大错!”
刘晔连忙将他扶起,摇了摇头:“元谋,你为人太过忠厚,一心为了主事着想,遵从主事之令,但如此却是思虑不周了。”
“再者说,”刘晔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拍了拍枣渊的肩膀,“你当真以为,此事能瞒得过令君,瞒得过主公?”
“令君是何等人物?主公又是何等人物?你我二人有几斤几两,他们心中会没有数?”
“与其日后被他们看穿,落一个欺上瞒下,贪天之功的骂名,不如今日,便坦坦荡荡,将实情告知!”
“如此,既全了我等对主事的忠义,也让令君和主公,看到我等的品性。这,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道!”
一番话,说得枣渊是面红耳赤,冷汗直流,又是一礼。
刘晔笑了笑,扶住了他:“你我兄弟,何须如此。走吧,此事已了,我等还需去屯田营,将这选种之法,尽快推行下去。”
“好!”
两人并肩而行,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拉得很长。
......
一处深宅。
门口有士卒守卫。
美妇人拎着食盒出来,轻轻招手,喊女儿到身边。
“母亲!”
“阿绮,今日可要去那林府?”
“嗯。”吕玲绮接过食盒,坐到母亲身边,母女俩挽着手聊起了闲话。
看着吕玲绮一身劲装出入,严氏伸出指头一点她额头:“女儿家,当端庄典雅,出门应穿襦裙,你着劲装前往,成何体统?”
吕玲绮吐了吐舌头,脑袋一缩:“林君此人,性格随和,不知为何,对那些繁琐礼仪不甚重视,就连府上侍女侍从,皆是十分自在。”
“我若穿的庄重,怕反会令他感到拘束。”
严氏看着女儿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娇羞,微微一怔,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前日教你的女红,学会了多少?”
“都已学好。”吕玲绮点头。
严氏点头。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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