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那本黑色笔记本像一块磁石,又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吸引着陈见深,也灼烧着她的理智。她在抽屉前站了不知多久,双腿麻木,冷汗浸湿了后背。最终,一种混合着绝望、疯狂和病态好奇的情绪压倒了纯粹的恐惧。
她伸出手,再次触碰那冰冷的封面,然后猛地将它抽了出来,仿佛怕自己反悔。
笔记本比想象中要轻。封面是某种仿皮革材质,触手冰凉,没有任何纹理或字样。她抱着它,像抱着一枚炸弹,缓缓走回沙发,将自己重新埋进靠垫里。
客厅的灯光似乎都因为这本笔记本的存在而变得黯淡了几分。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指甲抠进封面的边缘,猛地将它掀开。
第一页,是空白的。
第二页,也是空白的。
她快速翻动着,纸张哗哗作响,一连十几页,全是令人不安的空白。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时,她的动作停住了。
在接近笔记本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行字。
不是印刷体,而是手写体。一种……她非常熟悉的手写体。
是她自己的字迹。
但那墨迹的颜色,是一种不祥的、干涸的暗褐色。
字的内容,更是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它不喜欢被抗拒。你越害怕,它送来的‘礼物’就越糟糕。”
陈见深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在纸面上划出轻微的痕迹。她自己的字迹?暗褐色的墨迹?像……像干涸的血?
她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翻。
后面几页,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简短的句子,全都是用那种暗褐色的、“她自己的”笔迹书写的:
“睡眠是通道,恐惧是燃料。”
“现实正在变得稀薄。”
“它们(这个词被涂改过几次,最终确定)在看着。”
“不要去寻找源头。”
“代价……”(这个词后面是一片污渍,像是墨迹被水滴晕开,又像是别的什么液体)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这笔记本不是在解释,而是在确认她最深的恐惧——她的抗拒加剧了这一切,有一个或多个“它们”在观察,而这一切需要付出她尚不知晓的“代价”。
(十一)
陈见深猛地合上笔记本,把它扔在茶几上,仿佛它会咬人。她胸口剧烈起伏,需要极力克制才能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这比任何实体的“礼物”更可怕。它直接与她的意识对话,用她自己的声音,陈述着令人绝望的“规则”。
那一晚,她彻底放弃了入睡的企图。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水果刀,尽管她知道,这对于来自梦境的威胁毫无用处。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驱散了些许夜晚的阴霾,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她筋疲力尽,思维却异常活跃,反复咀嚼着笔记本上的那句话——“现实正在变得稀薄”。
这是什么意思?
中午,她叫了外卖。外卖员将袋子递给她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姐,你家里……在烧什么东西吗?有点熏眼睛。”
陈见深一愣,接过袋子,下意识地闻了闻。除了食物的香味,她什么也没闻到。
“没有啊?”她疑惑地说。
外卖员揉了揉鼻子,嘀咕着“可能我闻错了”,转身离开了。
关上门,陈见深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笔记本上的话。难道……“稀薄”意味着,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屏障正在消失,以至于某些原本只存在于她感知范围内的“东西”,开始能被外人隐约察觉了?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十二)
傍晚,陈见深在收拾画具时,不小心碰掉了一卷废弃的画稿。画稿散落一地,大多是些扭曲失败的线稿。她蹲下身去捡,目光无意间扫过其中一张。
她的动作顿住了。
那是一张她前几天随手涂鸦的、打算丢弃的草稿,画的是一片抽象的、混乱的色块,当时她心情烦躁,只是胡乱涂抹。
但现在,在那片混乱的暗红色和黑色色块中,她清晰地看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那轮廓扭曲痛苦,嘴巴大张,像是在无声地尖叫。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的眉眼……隐约有几分像她梦里那个无面的“自己”!
她不可能画过这个!她确定!
陈见深猛地将那张画纸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最底部,心脏狂跳。
难道……不止是物品?“它”或者“它们”,已经开始影响她的创作,甚至试图在她的画作中“显形”?
她看向画板上那幅停滞许久的商业插画,画中人物甜美笑容的背景里,那些原本只是装饰性的阴影,此刻在她眼中,似乎也隐藏起了某种不怀好意的、窥视的形态。
(十三)
深夜,无法入睡的陈见深,鬼使神差地,又拿起了那本黑色笔记本。
她翻到有字迹的最后一页,看着那句未写完的“代价……”,以及那片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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