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程序化 第90章 守墓人与破碎的协议

那非人的、由无数细微回声构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宇宙尘埃，洒落在死寂的船船舱内。没有威胁，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亘古不变的、程序化的平静，反而更令人心悸。

「寂灭之墟」……「摇篮」的外部屏障……非注册访客……同化为废墟的一部分……

每一个词汇都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和未知的危险。

屠夫的反应最快，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震惊。他几乎是扑到通讯器前，试图反向追踪信号源或强行建立对话，但所有尝试都石沉大海。对方的科技水平远超他的理解，他们如同误入巨人花园的蚂蚁，生死完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妈的！」他低骂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不敢再有丝毫妄动。

秦安的数据化思维在极致的压力下疯狂运转。对方的提问并非寻求答案，更像是一种最终通牒。任何错误的回应都可能招致毁灭。

「授权协议碎片」……指的是数据碎片？

「摇篮共鸣」……指的是混沌筑基之力的那一丝悸动？

「非注册访客」……他们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说明来意？他们的来意是逃亡和求生，但这显然不足以成为被接纳的理由。

必须给出一个对方可能「理解」甚至「需要」的理由。

电光石火间，秦安做出了决断。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能量的躁动，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开口回应，声音透过飞船通讯器传向虚无：

「我们为『归家』的信号所指引，穿越废墟而来。」他使用了信号中的词汇，「我们携带『碎片』，感知『共鸣』。我们并非有意闯入，只为追寻……答案与起源。」

他将自己（数据碎片）和屠夫（飞船？）模糊地包装成了被「摇篮」信号吸引而来的、与「摇篮」可能存在某种关联的追寻者，而非纯粹的意外闯入者。真话中混合了误导，试图触发对方的某种「协议」。

船舱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舷窗外能量涡流无声旋转的瑰丽而致命的景象。

几秒钟后，那个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极其细微的、算法运行般的停顿：

「检测到陈述。逻辑校验中……」

「确认：载体携带『协议碎片』（高残损度）。检测到微弱的『摇篮』本源共鸣（强度低于注册阈值 99.97%）。记录：响应了非定向广播信号。」

「分析意图：『归家』、『追寻答案与起源』……符合基础协议框架（第 7 章第 3 条：对于流落外的『碎片』及潜在『共鸣体』，在非敌对状态下，可提供最低限度信息交互及引导）。」

「权限验证通过（临时、最低级）。警告维持：任何敌对行为将导致立即清除。」

嗡……

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形似破碎石碑的残骸上亮起，投射出一道稳定的指引光带，指向星云废墟的某个深处。

「遵循指引光带。你们被允许前往『前哨回廊』进行初步交互。不要偏离路径。废墟中沉睡着你们无法理解的危险。」声音说完，便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屠夫和秦安同时松了口气，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操……真他妈刺激……」屠夫喘着粗气，看了一眼那指引光带，又看了一眼几乎瘫痪的飞船，「妈的，这破船还能动吗？」

他挣扎着回到控制台，尝试将所剩无几的辅助动力导向姿态控制器。「破烂号」发出痛苦的呻吟，艰难地、一点点地调整着方向，如同垂死的老人，颤巍巍地驶入那条光芒构成的通道。

一进入光带范围，飞船周围的能量乱流瞬间平息了许多，仿佛行驶在一条无形的平静河道中。但舷窗外的景象依旧令人震撼且不安。巨大的星舰残骸如同恐龙的骨架，凝固的能量爆发痕迹点缀其间，一些区域的空间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折射。

秦安的数据化思维和眉心碎片都在默默记录、分析着一切。这里的科技水平远超他的想象，其毁灭的原因更是成谜。

「前哨回廊……」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随着深入，一些迹象表明，他们并非唯一的「访客」。他们看到一些较小的、同样残破的飞船残骸被遗弃在光带之外，有的像是经历了惨烈的战斗，有的则像是被某种力量瞬间分解。这些都是偏离路径或者被判定为「敌对」的下场。

指引光带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相对完好的环形空间站残骸。它的一侧仿佛被利刃整齐切开，裸露着内部结构，但另一侧似乎仍在运作，接口平台亮着微光，对接舱门缓缓打开，仿佛巨兽的口。

「破烂号」颤巍巍地驶入对接平台，被无形的力场轻柔捕获、固定。

气闸门对接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屠夫和秦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警惕。

门缓缓滑开。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高科技通道或武装守卫，而是一个广阔、空旷、布满尘埃的大厅。光线昏暗，只有零星几点幽蓝的指示灯在远处闪烁。空气冰冷，带着金属和机油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时光凝固般的寂静。

大厅中央，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身影。

它并非人类。它有着大致的人形轮廓，但由某种暗沉的、类似金属和陶瓷的复合材料构成，表面布满细微的磨损痕迹。它的头部是光滑的流线型，没有五官，只有一个简单的幽蓝色光环在缓缓转动。它的手臂末端不是手，而是多种可变的精密工具接口。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站了千万年，与这座回廊融为一体。

它缓缓转过身，头部的幽蓝光环对准了刚刚走出飞船的两人。

那个平静的非人声音，直接从它体内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欢迎来到『前哨回廊』，迷失的碎片携带者。我是『守墓人』序列，第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一号单元。」

「根据基础协议，我将回答你们的三个问题。请谨慎选择你们的问题，这是你们在此地唯一的安全保障。」

三个问题。

机会与风险，以最直接的方式摆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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