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转眼就过去。
这三十天,北境整个就是一幅光怪陆离的割裂画面。
在鹰愁关,是一片压抑凝固的死寂。
陈武用铁腕跟理智,将这座雄关变成了一只沉默又竖起全身尖刺的钢铁豪猪。城墙每日都在增高,壕沟每日都在加深。数千名士兵像精密的零件一样,沉默的巡逻,沉默的加固工事,沉默的擦拭兵器。
卫康那颗高悬在城门上的人头,已经风干,像一个丑陋的果子。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每一个人,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魔鬼。恐惧像寒冬的雾气,钻进了每个士兵的骨头缝里。
而在磐石城,则是喧嚣沸腾的狂热。
三座高炉喷吐的浓烟,染黑了天空。水力锻锤的轰鸣声日夜不绝。练兵场上数万人的吼声,汇成钢铁的潮音。
在这座城市的字典里,没有疲惫,只有生产;没有恐惧,只有领主大人。
整个城市,就是一台为战争而生的暴力机器,高速运转,每一个齿轮都闪烁着冰冷又自信的光。
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三天。
磐石城外,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北地最大的马场主人,人称马王爷的魁梧老者,捻着他那标志性的花白胡子,眯着眼打量着远处那座烟囱林立又热气腾腾的城市,眼神里三分好奇七分不屑。
他身旁,是掌控着黑石山脉私盐渠道的盐帮大当家,一个精瘦得像猴一样的中年人。
更远处,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地方豪强,都是被苏玉娘那封极具煽动性的信件吸引来的北地枭雄。
“哼,故弄玄虚。”马王爷冷哼一声,“一个黄毛丫头,侥幸赢了一仗,就真以为自己是北境之王了?还敢扬言要在一个月内攻下鹰愁关?那可是陈武镇守的鹰愁关!”
盐帮帮主嘿嘿一笑:“马王爷这话不对。咱们不就是来看她怎么死的吗?我倒要看看,她那传说中能打穿重甲的火枪,能不能在陈武那三丈厚的城墙上,崩掉一块石头。”
众人一阵哄笑,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苏玉娘站在他们身前,一袭红衣笑靥如花,却不言语。
她知道,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井底之蛙,说再多都白搭。
只有事实。
只有碾压他们所有认知的事实,才能让他们闭嘴。
第二天清晨。
“咚——咚——咚——”
沉闷又有力的鼓声,从磐石城内响起。
城门慢悠悠的打开。
马王爷等人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准备看笑话。
然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最先走出的,是一排排身着统一制式闪烁金属寒光的板甲步兵。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踏下,都让大地微微震颤。阳光照在他们胸前的甲胄上,反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刺眼光芒。
“这...这是什么甲?!!!”马王爷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的马场也养着几百私兵,可他们身上最好的铠甲,跟他眼前这些士兵一比,简直就是厨房的破铁锅!
那流畅的线条跟严丝合缝的防护,还有那一看就分量十足的厚度...这哪里是装备,这分明是一群移动的铁罐头!
他们还没从板甲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更多的士兵,源源不断的从城门涌出。
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杆造型完全一致又闪烁乌金光泽的火枪。
“我的天...”盐帮帮主失声惊呼,“全...全员火枪兵?!”
他见过朝廷的火器营,那些宝贝疙瘩,一个营头里能有三成火铳手就顶天了。可眼前这支军队,竟然...人人配发火枪?
这得是多少钱?不,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紧随其后的,是炮兵部队。
数百匹健壮的骡马,拖拽着一门门造型奇特又碗口粗的黑色铁炮。那些铁炮被稳稳的固定在标准化的四轮炮架上,旁边还跟着同样标准化的弹药车。
马王爷的下巴,已经快要掉到地上了。
他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狼回首那五千铁骑,是怎么没的了。
这根本不是一支军队。
这是一座正在移动的,由钢铁跟火焰组成的杀戮工厂!
当夏青禾骑着战马,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出现在队伍最前方时。
所有的嘲笑轻视跟质疑,都消失了。
所有北地枭雄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表情。
敬畏。
发自灵魂深处的,面对更高等文明时的敬畏。
苏玉娘看着他们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拍了拍手,娇声说道:“诸位当家,好戏才刚刚开始。领主大人已经为各位在鹰愁关对面的山上,准备好了最好的观景台。请吧!”
……
两日后,鹰愁关下。
陈武站在高耸的城墙上,手持千里镜面沉如水。
地平线上,那条黑色的钢铁长龙,终于出现了。
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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