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璟的召见,如同又一重无形的浪涛,将楚清弦更深地卷入这宫廷权谋的漩涡中心。她刚刚以玄学之言暂时震住了皇后,转眼便要面对这帝国未来的储君。
引路的太监换成了东宫的内侍,态度比凤仪宫的更为恭谨小心,但那份属于权力中心的疏离与审视感,却并无二致。
东宫的建筑风格与凤仪宫的奢华和御书房的威严皆不相同,更显清雅文气,亭台楼阁,曲水流觞,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然而,在这份刻意营造的风雅之下,楚清弦敏锐地感知到一种紧绷的、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的气息。是了,储君之位,看似尊荣,实则步步惊心。
她被引至一处临水的敞轩。太子萧璟并未端坐主位,而是负手立于栏边,望着池中游鱼。他身着杏黄色常服,身形修长,面容俊雅,眉宇间与皇帝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帝王的深沉,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温润,只是那温润之下,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虑与疲惫。
“臣女楚清弦,参见太子殿下。”楚清弦依礼参拜。
萧璟闻声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亲自虚扶了一下:“七小姐不必多礼,快请起。”他的态度亲切自然,与帝后的威压截然不同,却更让楚清弦心生警惕。咬人的狗,往往不叫。
“孤听闻七小姐才识过人,不仅精通玄理,更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心中甚是钦佩。冒昧相请,还望七小姐勿怪。”萧璟语气诚恳,示意楚清弦坐下,又命宫人奉上香茗。
“殿下过誉,臣女愧不敢当。”楚清弦垂眸,心中飞快盘算着太子的意图。他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表达“钦佩”。
萧璟并未急着切入正题,反而与她闲聊了几句,问及她在楚国公府的生活,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与关怀。若非楚清弦灵觉敏锐,几乎要被他这平易近人的表象所迷惑。
“七小姐在靖皇叔府上住得可还习惯?”萧璟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皇叔他……性子冷硬,府中又……唉,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七小姐大可告知孤。”
试探开始了。意在离间她与靖王的关系?
楚清弦神色不变,恭敬回道:“谢殿下关怀。靖王殿下待臣女甚厚,太妃娘娘也和蔼,臣女并无不便。”
萧璟点了点头,似是欣慰,随即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忧色更浓了几分:“那就好。只是……孤近日心中颇不安宁,夜不能寐,总觉得……似有阴云笼罩东宫,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他看向楚清弦,眼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期待与恳切,“七小姐既能一眼看出母后宫中气韵有异,不知可否也为孤这东宫……看一看?”
来了!真正的目的!
楚清弦心念急转。太子此举,是真心求助,还是又一个陷阱?若是看出问题,道出与否?若道出,会卷入何等是非?若看不出,是否会被视为无能,甚至被怀疑是靖王派来的眼线?
她沉吟片刻,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微微闭上双眼,仿佛在凝神感知。灵觉如同细微的触须,缓缓向四周蔓延。
东宫的气运,主体呈现一种明亮的、富有生机的青黄色,这是储君应有的气象。然而,在这片青黄之气中,却混杂着几缕极淡的、如同蛛网般的灰黑线状气息,它们并非煞气那般暴虐,却带着一种缠绕、阻滞、侵蚀的特性,正悄无声息地影响着东宫整体的气运流转,使其显得不够通畅,甚至隐隐有根基不稳之象。
这感觉……与皇后宫中的“惰性之毒”有些类似,但更加隐蔽,更加针对“运势”本身!楚清弦睁开眼,对上太子隐含焦虑的目光。她心中已有决断。太子与皇后不同,他主动求助,姿态放得极低,若一味推诿,反而不美。不如展现部分能力,获取信任,但也需留有余地。
“殿下,”她声音放缓,带着几分斟酌,“东宫乃国本所在,自有天命庇佑,气运昌隆。只是……臣女隐约感知,似乎有一股外来的晦涩之气,如藤蔓缠绕,虽未伤及根本,却使得气运流转稍显……滞涩。长此以往,恐于殿下心神安定,乃至……前程运势,有所妨碍。”
她没有说得太具体,也没有指出具体方位,只点出了“外来晦涩之气”和“滞涩”这两个关键。
太子萧璟的脸色微微变了,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楚清弦的话,无疑印证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他身为储君,对自身气运最为敏感,近来的种种不顺,朝堂上若有若无的打压,都让他心力交瘁。
“晦涩之气……来自何方?可能化解?”他身体前倾,语气急切了几分。
楚清弦摇了摇头:“气息微弱而分散,源头隐匿极深,臣女能力有限,一时难以追溯。至于化解……需找到根源,方可对症下药。盲目行动,恐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她将难题抛了回去,也暗示了此事背后可能有人作祟。
萧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了然。他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底下,多了一丝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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