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港的景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它并非建立在行星或卫星上,而是由难以计数的、各种型号、各种文明的星舰残骸、空间站模块、甚至小行星碎片,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粗暴地焊接、拼接、延伸而成的一座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型城市。巨大的推进器残骸成了支撑骨架,断裂的舰桥成了观景平台,破损的船壳被改造成了层层叠叠的居住区。无数粗大的能量管道和临时架设的廊桥,如同扭曲的血管和神经,将这些“零件”连接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庞大、杂乱却又充满诡异生机的整体。
城市各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有正常的能源光,也有诡异的霓虹,更有一些区域弥漫着未知的烟雾或能量泄漏的辉光。形形色色的飞船,从破烂的拖船到经过重度改装的武装商船,如同忙碌的工蜂,在港口的“入口”——一个由数艘战列舰残骸构成的巨大框架——进进出出。整个星尘港,就像一个在宇宙坟场上建立起来的、巨大的、活着的疤痕,散发着混乱、危险却又顽强的气息。
“星梭号”按照接收到的引导信号,小心翼翼地驶入港口框架。近距离观看,更觉震撼。船壳上布满了各种语言的涂鸦、弹孔和焊接痕迹,一些区域明显是近期才修补上的,用的材料五花八门。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劣质燃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无数种族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的怪诞气味。
“已接入港口公共网络……正在下载基本规则和区域地图……警告,检测到大量未经加密的扫描信号,建议启动信息防火墙。”守夜人AI(的分体)的声音在舰桥响起。
“启动最高级别信息屏蔽。非必要系统保持静默。”艾丝特下令道。她的目光扫过外部监控画面,眼神平静,仿佛对眼前的混乱景象早已司空见惯。
洪云舟和苏九儿并肩站在观察窗前,望着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象。苏九儿微微蹙眉,天狐血脉让她对这里充斥的混乱、贪婪和绝望的气息感到本能的排斥。洪云舟则感受到怀中的星钥传来一种微弱的、带着警惕的共鸣,仿佛在提醒他此地潜藏的危险。
“我们先找个地方停靠,然后分头行动。”艾丝特转过身,“我和鹰眼去港口的信息黑市,尝试购买关于星灵族和近期‘收割者’动向的情报。疤鼠,你带几个人,去物资市场,采购我们急需的飞船配件和高级能源。记住,低调行事,用带来的稀有晶体交易,不要暴露我们的来历。”
“明白!”疤鼠和鹰眼领命。
“至于你们俩,”艾丝特看向洪云舟和苏九儿,语气带着一丝深意,“星尘港的‘暗流议会’是此地真正的掌控者之一,由几个最大的流亡者势力头目组成。他们掌握着最深层的秘密。我需要你们去‘碎星酒馆’,那里是议会外围成员经常出没的地方。听听流言,观察动向,或许能有意外收获。记住,多看,多听,少说。你们的……气质,与普通流亡者不同,容易引起注意,但要尽量避免冲突。”
碎星酒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地。洪云舟与苏九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这是艾丝特在有意锻炼他们独立应对复杂环境的能力。
“星梭号”在一处相对偏僻、由一艘废弃货船改造的泊位停稳。众人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带有磨损痕迹的普通防护服,遮住面容,分批离开了飞船。
洪云舟和苏九儿根据地图指引,行走在星尘港错综复杂的通道内。通道两侧是各种店铺和摊位,售卖着从武器零件、二手飞船引擎到不明生物的肉干、劣质酒精等千奇百怪的物品。各种奇形怪状的外星种族擦肩而过,有的身材高大布满鳞片,有的矮小如侏儒触手挥舞,空气中混杂着数百种语言和方言的嘈杂声。角落里,不时能看到蜷缩着的乞丐,或是正在进行着见不得光交易的身影。秩序在这里似乎是个奢侈的词,只有悬挂在高处、那些属于不同势力的监控探头和全副武装的巡逻队,暗示着某种脆弱的平衡。
苏九儿下意识地靠近了洪云舟一些,低声道:“这里比锈带最混乱的集市还要……复杂。”
洪云舟轻轻“嗯”了一声,灵觉悄然扩散,警惕着周围的每一丝恶意。他能感觉到,至少有四五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但在察觉到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筑基期灵压(已刻意压制)和苏九儿那不易察觉的妖异气息后,大多都识趣地移开了。
终于,他们找到了“碎星酒馆”的入口——一个位于通道尽头、由某种巨兽头骨制成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穿着动力装甲、手持能量斧的壮汉,眼神凶悍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者。
缴纳了少量“入场费”后,两人推开沉重的骨门,震耳欲聋的声浪和一股混合着酒精、汗臭和血腥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酒馆内部空间极大,光线昏暗,烟雾缭绕。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两名异族战士正在其中进行着血腥的搏杀,周围的看台上发出疯狂的嚎叫。四周是层层升起的卡座和包间,隐约可见一些气息彪悍的身影在其中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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