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那群形容枯槁、眼神绝望的遗民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祭坛守护者……残念?”为首那个手持骨矛的汉子,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句,他那布满血丝和冻疮的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狂喜以及更深沉的悲痛。“鹿尊……它……它真的还有意念留存?!它说了什么?!”
他身后的其他遗民也骚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了微弱的光,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手中的武器不自觉地垂得更低,那凶狠如野兽般的气势,被一种急切的期盼所取代。
林凡看着这一张张在严寒与污秽中挣扎求生的面孔,心中那份因冰雕巨鹿残念而起的沉重感愈发清晰。他放缓了语气,将那股悲怆的意念核心传递出去,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
“守护者言,圣地被污染,核心失控,‘门’不再安全。守门人一族……战至最后,尽数殉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遗民的脸,看到他们眼中瞬间涌出的泪水和压抑的呜咽,继续道,“它嘱托后来者,集齐钥匙碎片,找到星核,重启净化,夺回家园。”
“鹿尊……鹿尊啊!”那持矛汉子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中,以头抢地,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他身后的遗民们也纷纷跪倒,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悲恸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片被遗忘的绝地中爆发出来。哭声混杂在风雪的呼啸中,显得无比苍凉。
叶紫云眼中泪光闪烁,青木长生灵力感受到这份集体性的悲怆,自发地散发出温和的悲悯气息,如同无形的抚慰,轻轻笼罩着这些痛苦的灵魂。苏雨晴也抿紧了嘴唇,先前对环境的恐惧被这浓烈的悲伤冲淡,只剩下深深的不忍。
过了好一会儿,那持矛汉子才勉强止住悲声,他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冰碴和泪水混在一起。他看向林凡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敌意和疯狂,而是一种看到了唯一希望的、近乎虔诚的激动。
“我是石岩,是守门人最后的哨兵队长。”他声音沙哑,但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尊使既得鹿尊认可,携仙宫信物而来,便是我们等待了无数岁月的希望!”
他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林凡深深一拜,他身后的遗民们也齐齐拜下。
“尊使!请救救圣地,救救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罪民之后吧!”石岩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恳求。
林凡上前一步,将石岩扶起。“我们正是为此而来。”他的目光投向盆地中那翻滚的暗灰色迷雾,“这迷雾之后,就是污染的核心?”
石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浮现出深刻的恐惧与恨意。“是!那里本是圣殿核心,‘星核’安置之所,也是通往‘门’的最终枢纽。但自从‘那次变故’后,核心被污秽侵蚀,发生了可怕的异变,这‘衰朽之雾’便是从那里面不断散发出来的。”
他指着那灰雾,声音带着后怕:“这雾气能侵蚀一切生机与能量,长时间待在里面,不仅修为会倒退,身体会腐朽,连神魂都会被污染,最终变成只知杀戮和传播污秽的怪物!我们……我们只能在外围勉强生存,依靠先祖留下的一些净化符箓和这盆地边缘相对稀薄的雾气苟活,根本不敢深入!”
林凡眉头紧锁,混沌真元对那灰雾的排斥感更加强烈了。连叶紫云的青木长生灵力都难以净化,这污染的层次极高。
“你们可知里面具体变成了什么样子?‘星核’是否还在?”叶紫云关切地问道。
石岩摇了摇头,面露苦涩:“不知道。最后一次有族人试图深入探查,还是我爷爷那辈。三位族中最强的勇士进去,只有一个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只不断嘶吼着‘活的’、‘石头活了’、‘影子在吃人’……没过几天,他就在极度的痛苦和扭曲中彻底化为了灰雾的一部分。自那以后,再无人敢踏足核心区域。”
“活的?石头活了?”苏雨晴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林凡沉吟片刻,摊开手掌,那枚指引碎片正对着灰雾深处,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和温热。“碎片指引的方向,就在那里面。‘星核’很可能还在,但情况恐怕极不乐观。”
他看向石岩:“我们需要进去。”
石岩和他身后的遗民们脸上都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色。
“尊使!不可啊!”石岩急道,“那里面是绝地!进去就是十死无生!”
“我们有必须进去的理由。”林凡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这不仅是为了你们的家园,也关系到更重大的责任。而且,”他抬起手,一缕精纯的混沌真元在指尖缭绕,将那试图靠近的丝丝灰雾排斥、甚至隐隐同化了一丝,“我们或许有办法抵挡这雾气。”
看到林凡竟然能轻易抵御灰雾的侵蚀,石岩等人瞪大了眼睛,震惊之余,希望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石岩挣扎了片刻,猛地一咬牙:“既然尊使执意要闯,我石岩愿为向导!虽然不敢深入核心,但边缘区域的道路,我还熟悉一些!至少……至少能为尊使节省些时间,避开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
他转身对身后的族人吼道:“都把身上带的净化符箓拿出来!给尊使们备上!”
遗民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一些绘制着黯淡符文、散发着微弱清凉气息的骨片或玉片,恭敬地递给林凡三人。这些符箓能量微弱,但确实是专门针对这衰朽之雾的。
林凡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将符箓收起。他看向石岩,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了。”
叶紫云立刻上前,将一道精纯的青木长生灵力打入石岩体内,帮他驱除了一些积累的寒毒和轻微的污染,让他精神一振。
准备停当,林凡深吸一口气,目光决然地望向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暗灰色迷雾。
“出发!”
在石岩的带领下,四人毅然踏入了那片象征着死亡与腐朽的衰朽之雾。身影瞬间被翻滚的灰暗吞噬,只有林凡手中那枚指引碎片,如同黑夜中的孤灯,顽强地闪烁着光芒,指向未知而危险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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