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平朔大街歪帽儿胡同,魏家宅院。
偏房里,魏三坐在上首位置,脚边一个火盆。手里烟袋锅子里的烟丝烧得通红,随着魏三吐出的烟气又暗了下去。
“我说各位街坊,那俩小畜生太嚣张了。我肯定是不会让出房子的,老子和他杠上了。”
说话的是廖赖子,上午张锦那脚看样子是踹得不轻,现在说话胸腔里能隐约听到呼呼噜噜的声音。
张贵儿跟着附和道:“我就服我廖兄弟,咱那个院子里,我就唯你马首是瞻了。你不让,我也不让。”
廖赖子是街道混混,但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张贵儿想把自己当枪使:
“姓张的,你也不用说风凉话。爷们敢和他耍片儿刀,你就是个缩头王八。”
“这话不错,我家男人虽也不是个东西,但是今儿确实爷们了一回。”
廖赖子的婆娘攥着一把瓜子儿,边说话边往外吐瓜子皮。
魏三把烟袋锅子往桌子上一磕:
“别吵吵,说正事儿。这宅子怎么回事儿大家心里都明白,人家占着理呢。你们这么闹一点用都没有,到时候惊动官府,大家都倒霉。”
说着,魏三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文书,往桌子上一拍:
“这是那宅子的房契,还是红契。”
“爹!”
魏柳氏尖叫一声,满眼焦急地看着自个公爹。
这房契是上午刚骗来的,只要公爹能想法子改了这房契,宅子就是自家的了。
这个时候拿出来,其他几家知道了,自己这独占宅子的梦怎么往下做?
魏三摆摆手继续说道:
“本来我以为这俩小畜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但是上午这一闹,老汉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人家敢大大方方地把房契给我这社长,怕是有底气的。”
魏柳氏已经急昏了头,哪还想这么多:“爹,你看那俩小畜生,就是没见识的乡下人,顶多是家里有几个钱儿的土财主而已。”
“头发长见识短,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下午我又好好看了眼这房契,这文书很蹊跷,没有中人和保人。”
廖赖子顿时来精神了:“这房契是假的?”
魏柳氏哪知道宅院交割里的道道:“没有保人不更好嘛,到时候赶走这俩小畜生。官府里您再打点打点,这宅子还不是您老怎么说都行~”
“等一下!”张贵儿这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
“魏家的,刚才你说那话啥意思?我听着你们家是打算把那俩人赶走后,让三爷打点打点官府,改了文书,你们好名正言顺地占了这宅子?”
张贵儿的话,瞬间让房间里炸了锅,皮汤饼家和廖赖子家的婆娘站起来指着魏柳氏破口大骂。
好在这么多年魏柳氏在院子里和这两家交手经验丰富,叉腰对骂,场面上丝毫不落下风。
魏三闭眼,揉揉额角。自家这儿媳满是一肚子小心思,可还没说几句话就露了馅儿。本来是来商谈怎么对付那两个外乡人的,现在被自家这儿媳搅和得自己人先吵起来。
蠢笨如猪!
魏三一拍桌子:“别吵了,房子还要不要了!”
张贵儿站起身来,冷笑道:“还商量个屁!那房子老子宁愿还给那小畜生,也不会便宜了你们魏家,散了吧~”
“那行,各凭本事吧。不过~街坊这么多年,到时可别怪老汉不讲情分就行。”
“哎~别别别,大家伙先消消气。这不是三爷把房契拿出来了嘛,那就说明三爷还是想着大家伙的,咱先听三爷怎么说。”
这屋里最没本事的是皮汤饼家。想占着这房子,肯定还得指望有本事的想办法解决,自己好有机会跟着躺平。
张贵儿刚才说不要房子也是气话,要是能保住当然最好。所以冷笑一声,又坐了下来,先看看这老瘪犊子怎么说。
见众人不再争吵了,魏三又点了一锅旱烟,吧唧了一口继续说道:
“老汉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社长,咱这附近的宅子不管是买卖还是转让,只要是官府用了印的,哪一份儿没有我这个社长的签字手印?没有保人的签字手印,官府根本不会给用印。”
廖赖子撇撇嘴:“那这房契还是假的呗。”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不像。这房契的格式、用印的方式,和印章的模式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有保人而已。
房契若是假的,那没得说,乱棍打走就是了。只要不死人,官府那边老汉担着。
倘若是真的,但是手续不合规矩的话,那咱就可以做做文章了。”
昏暗的油灯旁,魏三口吐烟雾,缭绕的氤氲挡住微弱的灯光。三爷觉得这个气氛很能烘托出自己老谋深算的人设。
“哎呦,街坊们都知道三爷最仗义。”最沉不住气的还是皮汤饼。
“这法子,我一说,你们一听。要是大家伙同意,咱们就这么办,要是办成了,大家伙都还能赚上一笔。
要是不同意,有招儿想去,没招儿死去。大家各凭本事~”
皮汤饼赶紧说道:“三爷您说。大家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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