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临近午夜时分,丁陌与张锦站在院中。
净手焚香,待三缕青烟笔直冲天后,丁陌从门梁上取下花钱。
花钱周圈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光,一道淡影从中一闪而过。
丁陌将花钱单手托于掌心,声音平和地说道:
“落璃姑娘,萧知晦今日从宗人府接出,现已被圈禁于自家府中。今夜,便是你雪恨之期。”
花钱中的淡影逐渐显化成浓郁的黑影,在花钱中四处乱撞,几欲冲出花钱上那抹白光。
“莫要着急,今日定能遂了你心愿,但……你需谨记崔府君当初的约法三章!”丁陌厉声提醒,
“你只有今夜一次的机会,而且复仇之后,必须立刻随我前往城隍庙,绝不得片刻延误。
更不得伤及无辜!否则业力反噬,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到时候谁也救你不得……”
花钱儿内翻腾的黑影略一停顿,幻化成一个人形的模样,缓缓点点头。
丁陌指尖轻触花钱纹路,低声说道:
“如此便好,时机已至,今夜便送你前往。望你……得偿所愿……”
子时正刻,万籁俱寂。
丁陌二人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悄然离开了歪帽儿胡同,避开巡夜的兵丁,朝着城西方向疾行而去。
萧知晦的府宅位于玉京城西,一个相对僻静的区域。
原来恢宏的宅门上已经空荡荡,“临淮郡公府”的匾额已经被摘下,突兀地空出一大片位置,看起来好生别扭。
革爵圈禁的圣旨一下,往日门客早已散尽,唯恐与之前的恩主扯上半分关系。
如今,只剩下宗人府派来的几名护卫,象征性地守在门口,不过也是神情懒散。
也是,被废为庶人了,还要什么体面,要什么威严,活着就行了。
府内更是萧索,仆从散了大半,仅剩的一些也多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肯定是不可能从正门进入,丁陌二人绕到府邸后巷,一处相对低矮的围墙之下。
张锦纵身趴住墙头,翻身进院儿,落地无声,从里面打开后门,二人直奔府院深处。
府内一片死寂,唯有偶尔从街面上传来的更梆声,显得格外清晰。
丁陌掏出花钱,手指一抹,花钱儿上的白光消散。
瞬间,一道浓郁的黑影冲出花钱儿,围绕丁陌二人一圈,似在辨明方向,然后迅速飘向内宅。
落璃魂魄飘荡的速度极快,她对这里实在太熟悉了,穿过回廊,绕过假山。大概已经嗅到了仇人的味道了,落璃的目标非常明确……
怨灵引路,直扑内宅。
内宅,卧室之内,萧知晦尚未入睡。
穿着一身凌乱的便袍,头发披散的萧知晦坐在桌前,桌子上散乱着酒杯,歪倒着酒壶和几盘简单的菜肴。
不知道是因为近些日子一直在房中养伤,还是因为憔悴的缘故,萧知晦的脸色在烛灯下显得异常苍白,但眼神之中充满疯狂与阴鸷……
萧知晦紧紧盯着对面墙上,那幅简陋的淮南道地图,口中呢喃自语:
“父王……时机……为何你们……怎么还不……”
没来由的,萧知晦突然心里一阵悸动。屋内的烛光跳动,火光逐渐变小,紧缩在灯芯上端一点,弱而不灭。
紧接着,门窗紧闭的屋内竟吹起一阵刺骨的阴风……
卧室之外,有两名小厮正靠在墙边打盹。
“呃……啊——!”
缩在墙根的丁陌抬手便是一道符箓定在了门窗上,四周又回归寂静无声。
刚刚传出那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惊醒了门外打盹的小厮,两人茫然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郡……少爷又做噩梦了?”一个小厮惊疑不定地说道。
“应是吧……自从……唉……睡吧睡吧,多睡一会儿,明日一早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咱们呢……
”另一个小厮缩着脖子,用力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重新闭上眼睛。
卧室内,萧知晦双目惊惧,冷汗淋漓。
阴暗中,一个身影渐渐显现,一身素白,长发盖脸。
“公子……奴婢好疼啊……”
这声音萧知晦认得,正是被他虐杀剥皮的落璃,声音正是从那身影处传出来的。
“不……不!滚开!你这贱人!滚开!滚……”
萧知晦惊恐地抓起桌子上的酒壶便扔了过去,酒壶穿过落璃的魂魄,砸在墙上,四散碎裂。
落璃的魂魄发出一阵渗人的惨笑声:
“嗬……嗬嗬……公子,您不是最喜欢奴婢的皮囊吗?您看……它就在这里……您摸摸看……”
盖在落璃脸上的黑发从中间分开,露出那张毫无血色、青白的面孔。
更恐怖的是,落璃的脸、身体,此刻正在不断地剥落,血肉横翻,露出皮肤下暗红的血肉,仿佛在重现当时剥皮的过程。
而当整张人皮被剥离后,飘飘悠悠地向萧知晦飞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紧紧地贴向萧知晦的脸。
“啊……我错了……落璃……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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