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行动!”
林绝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内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复仇的火焰已经点燃,他能感觉到胸腔中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力量。
秦书仪和白小胖精神一振,正要齐声应是,却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绝的脸色,在屏幕幽蓝光芒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沿着坚毅的脸部轮廓滑落。
“绝哥?你怎么了?”白小胖的动作一僵,担忧地问道。
林绝没有回答,他只是紧锁着眉头,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的异样,伸手准备操作面前的主控光屏。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诡异绝伦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左臂,从手肘到指尖,毫无征兆地开始闪烁,变得虚幻、半透明!
就像一段信号不良的影像,他的手臂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疯狂跳跃,皮肤、肌肉、骨骼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里。
“这……这是……”白小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林绝的手臂,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林绝自己也僵住了,他缓缓抬起那只正在“消失”的左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还在,神经末梢甚至能传来空气流动的微弱触感,但在视觉上,它却像一个劣质的幽灵投影。
“法则反噬……这么快?”他喃喃自语,心脏骤然一沉。
他试着握紧拳头,那个半透明的虚影也跟着做出了握拳的动作,但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力量感。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开始疯狂蔓延。
“林绝!”
秦书仪发出一声惊呼,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恐惧。她不假思索地冲了过来,想要抓住林绝那只诡异的手臂。
“你的手!林绝,你的手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慌。
然后,**来临。
秦书仪那只白皙柔软的手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毫无阻碍地……
穿了过去。
没有碰撞,没有触感,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涟漪。
林绝的左臂,就如同一段虚幻的、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光影。秦书仪的手掌从他的“手臂”中穿过,又从另一侧穿出,仿佛两者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我碰不到你!”
秦书仪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灼伤了一般,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这种物理上被证实的“不存在”,远比任何伤口都更令人感到恐怖和绝望。
就在她手掌穿过林绝手臂的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轰然攫住了林绝的意识!
嗡——!
眼前的世界瞬间崩解成无数光点,秦书仪和白小胖惊恐的脸庞迅速远去,化为虚无。
林绝发现自己坠入了一片无尽的空白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声音,没有光,甚至没有“存在”的概念。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一点点抽离,如同被稀释的墨水,慢慢变淡。
他叫什么?
他从哪里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个构成“自我”的基本概念,都在被这片虚无冷酷地抹除。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整个时间长河所遗忘,仿佛他这个人,这段生命,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就是“存在抹除”。
一种比死亡更终极的刑罚——不是让你死去,而是让“你”这个概念,从根源上彻底消失。
永恒的孤独,绝对的虚无。这是对任何智慧生命最残忍的折磨。
林绝的意识在消散的边缘疯狂挣扎。
他要被同化了,要被遗忘了……
不!
绝不!
就在他的自我认知即将彻底崩塌的瞬间,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如同黑暗中最耀眼的星辰,刺破了这片虚无。
是秦清影温柔的笑脸,是白小胖憨厚的信任,是基地里每一个幸存者眼中的希冀……
“我还不能消失……清影……小胖……他们还在等我。”
“我存在过,就必须留下痕迹!”
这股源自守护的执念,化作了对抗虚无的唯一坐标!林绝的意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死死锚定在这份羁绊之上。
“我——是——林绝!”
一声源自灵魂的咆哮,在这片精神的虚无中炸响!
“啊!”
现实世界中,林绝猛地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脱。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的景象重新聚焦。
他的左臂,已经恢复了原状,凝实而有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秦书仪和白小胖脸上的惊骇,却无比真实。
“绝哥!你刚才……你没事吧?”白小胖的声音都在发颤。
秦书仪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想碰又不敢碰,生怕他再次“消失”。
林绝缓缓抬起头,迎上两人关切的目光。他的眼神变了,之前复仇的烈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到可怕的深邃。
那是在窥见过终极恐怖之后,才能拥有的眼神。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看到了代价。”
代价,就是他的存在本身。
他没有时间去解释,也没有必要去安抚。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生命中的每一秒,都成了倒计时。
林绝无视了同伴的惊骇和追问,毅然转身,径直走向那面巨大的主控光屏。他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悲壮,又无比决然。
他抬起恢复正常的右手,指向屏幕中央的全球地图。
“立刻锁定‘影之议长’。”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自身命运赛跑的疯狂紧迫感。
“从现在开始,每分每秒,我们都在和我的‘存在’赛跑。”
林绝的目光如刀,死死盯住屏幕,吐出了清算的第一个名字,一字一顿,仿佛刻在了时间的墓碑上。
“第一个,‘影之议长’。白小胖,调出他所有的实时信息。”
“我们……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