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子也穿越了 第17章 背剑少年4

退路已绝。侠义？在这如同人间屠场般的客栈里，像一个最残酷、最荒诞的玩笑。但他没有选择。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灌入肺腑，竟奇异地让他混乱如沸水的头脑冷静了一瞬。他轻轻但坚定地将女孩推到身后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身体尽可能挡住她，隔绝那两道如同实质的冰冷目光。

然后，他缓缓地、坚定地，解下了背上那把用粗布缠绕的长剑。布条一层层松开，露出里面磨损发亮、古朴无华的乌木剑鞘，鞘身透着岁月的温润。他的手不再颤抖，稳稳地、有力地握住了剑柄。一股奇异的、仿佛沉睡已久的冰凉触感从剑柄传递到掌心，顺着血脉蔓延，奇异地将那撕心裂肺的恐惧和沸腾的愤怒都暂时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全神贯注的清明。

他慢慢拔剑。剑身并非想象中那样寒光四射，反而呈现出一种内敛的、如同古潭幽水的暗沉光泽，只在昏黄跳跃的油灯下，偶尔流转过一道极其内敛、却锐利无比的锋芒。剑身略宽，线条古朴厚重，剑格处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只有岁月摩挲留下的温润痕迹，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少年横剑于身前，剑尖微微下垂，指向地面，一个极其朴素却稳如磐石的起手式。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迎向红姐那双深不见底、跳跃着危险而兴奋光芒的眸子。那眼神里，恐惧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的决绝，以及一丝……对那被亵渎的“流云拂柳”的、源自本能的、近乎固执的挑战与求证。

红姐看着他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被更浓的兴味和一种棋逢对手般的灼热取代。她舔了舔嘴唇，仿佛嗅到了更刺激、更美味的猎物气息。

“呵，有点意思。”她轻笑一声，手中沉重的砍刀嗡地一声轻鸣，摆出了一个看似随意、却暗藏无穷杀机、全身劲力含而不发的姿势。那姿态的核心，赫然与少年所知、荆云演示过的“流云拂柳”的某种精义遥相呼应！只是被厚重的凶器和滔天的戾气包裹着。

“让我看看，你这‘侠’……值几斤几两？”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臃肿的刀光撕裂沉闷血腥的空气，带着刺鼻的死亡气息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地狱刮起的腥风血雨，直扑少年面门！那轨迹，刁钻、狠辣、迅捷无伦，赫然正是“流云拂柳”的杀招精髓——只是被厚重的砍刀和滔天的戾气，扭曲成了索命的恶鬼之舞！

剑光，在绝望的昏暗中乍起！如同死水中投入的顽石，激起最后一圈抗争的涟漪。

然而，刀锋并未真正落下，在距离少年咽喉寸许之处骤然停住！红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少年脸上瞬间渗满了冰冷的汗珠，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身后的土坯墙面上，一道深达寸许、凌厉无比的刀痕赫然嵌入！那是刀气所致！

“你可以走了。”红姐的声音恢复了慵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刀尖缓缓垂下。

少年愕然！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一刀并未动用全力，只是以压倒性的气势和精妙到毫巅的控制，瞬间封死了自己所有可能的剑式变化。但她为何突然收手，放自己离开？

“我们和荆云，是对手，不是敌人。”玉罗刹冷漠的声音从旁传来，如同冰珠落地，解释了这突兀的转折。

少年心中惊疑不定，但此刻绝非深究之时。他强压下翻腾的疑问，也不再多话，迅速将剑归鞘，背起仍在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你可以走，她必须留下。”玉罗刹的声音再次响起，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少年猛地转身，眼中再次燃起戒备的火焰：“为什么？”

“不为什么，”玉罗刹的目光扫过女孩怀中的死麻雀，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放心，我不会吃了她。”这话在如此情境下，显得格外诡异。

少年心中狐疑更甚，但红姐刚才的留手和提及荆云，让他意识到事情或许另有隐情。他权衡利弊，眼下硬拼绝无胜算。他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女孩也正惊恐地望着他。最终，他缓缓地将女孩放下。

“可以给我弄点吃的吗！”少年声音沙哑，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红姐微微颔首，示意玉罗刹。玉罗刹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转身走向后灶间：“呵，你想多了。”

很快，十几个粗糙却实实在在的杂粮馒头摆在少年面前的破桌上。少年也顾不得许多，旁若无人地狼吞虎咽起来，每一口都用力咀嚼，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和力量都吃下去。

红姐和玉罗刹交换着眼色，她们绝不相信这个眼神倔强的少年会如此安分地独自离开。那个小女孩，她们已经寻找了数日，直到确认她进入了这“有来客栈”才放下心来，决定动手。少年不明白，小女孩也从未告诉他，那只至死被她紧抱的麻雀，正是她身份的特殊象征！正因如此，雀儿死了好几天，女孩都没把它埋了或扔掉。红姐和玉罗刹也是无意中得知了这隐秘的内情，才不惜出手，势必要将女孩带回。

少年风卷残云般吃饱，又慢慢地、仔细地将剩下的馒头用布包好，仔细系在腰间。他抬起头，对着红姐和玉罗刹，嘴角忽然扯出一个近乎平静的微笑。

“我知道你们还防备着我，”他的声音异常清晰，“还有最后一剑……我没发出。”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一道难以形容的剑光骤然亮起！如同流云乍破，柳丝拂过水面，轻盈迅捷到了极致，却又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流云拂柳”！剑光过处，仿佛连空气都被瞬间抽空，光线都被吸纳！

红姐和玉罗刹只觉眼前刹那间一片炽白，强烈的光芒刺得双目瞬间失明！她们下意识地闭眼后退，手中刀本能地护住身前。

再睁开眼时，少年和他身后的女孩，已然如同鬼魅般消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门口和仍在摇曳的油灯。

“追！”红姐的声音瞬间冰冷如铁，再无半分慵懒。

玉罗刹眼中寒光爆射，两人心照不宣，身影如电般射向门外。

当红姐和玉罗刹如两道凌厉的闪电般冲出客栈时，外面早已是暮色四合，荒野像是被一层灰暗的薄纱所笼罩，一片苍茫。那少年的身影，如同融入了暮色的幽灵，早已消失在起伏的土丘和稀疏的枯树林之后。然而，红姐和玉罗刹的脸上并无一丝急切之色，在这片被江湖人称为“死亡地带”的荒野中，比她们更熟悉地形的人，着实不多。她们就像经验最丰富、嗅觉最敏锐的猎手，凭借着少年仓促间留下的细微痕迹，不紧不慢地追了下去。那痕迹，或是一块被踩倒的枯草，或是一丝被蹭落的衣角碎屑，在她们眼中，都是指引方向的明灯。

此时，少年正背着女孩，如同一头被追猎的野兽，一出客栈便发足狂奔。他自幼在山林间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堪比野兽的速度和耐力。他坚信，在这片熟悉又陌生的荒野中，没有人能比他跑得更快、更久。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像是一头头愤怒的野兽在咆哮；枯枝在他脚下断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他的脚步飞快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坚实，带起一片尘土。

然而，这片荒野远比他想象中更加险恶。脚下的土地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就像隐藏在暗处的陷阱，稍有不慎便会滑倒。他好几次都差点失去平衡，只能拼命稳住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枯死的荆棘丛如同鬼爪一般，从四面八方伸出来，不断撕扯着他的裤腿，留下道道血痕。那血痕在昏暗的暮色中显得格外醒目，像是被命运刻下的印记。背上的女孩虽然不重，但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的体力飞速流逝，胸口如同燃着一团炽热的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仿佛要把他的肺叶烧穿。

他不断地变换方向，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追兵。他时而钻进茂密的枯树林，时而绕过巨大的岩石，像一只灵活的老鼠在迷宫中穿梭。可身后的破空声却如影随形，就像一个无形的幽灵，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不仅没有远离，反而越来越近。那声音，像是死神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尖上。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前方的地势越来越陡峭，枯树林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和深不见底的沟壑。那些岩石，像是一群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地阻挡着他的去路；那些沟壑，则像是黑暗的深渊，随时准备吞噬他。

少年的心沉了下去，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前方地势陡然拔高，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仿佛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他竟然在慌不择路间，跑上了一条绝路！此刻，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背后的女孩也因为长时间的颠簸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那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他的心。

后面的破空声迅速逼近，红姐和玉罗刹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魂，出现在崖顶的另一侧。红姐身着一袭红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妖艳，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玉罗刹则穿着一身黑衣，宛如黑夜中的精灵，她的动作轻盈而敏捷，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少年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他反而彻底冷静下来，就像暴风雨中的海燕，在绝境中找到了勇气。他将小姑娘轻轻放在地上，那动作温柔而小心，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然后，他抽出背后的古剑，剑身映着最后一抹天光，沉凝如水，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三人隔着数丈距离，在猎猎山风中成犄角之势对峙着，崖底的黑暗如同巨兽之口，在下方无声咆哮，仿佛要把他们都吞噬进去。

“把这丫头交给我们，”红姐的声音在风中传来，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冰冷，就像冬日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你还走你的路，我们说到而到，放你一条生路。”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少年握剑的手，仿佛要把那双手看穿。

少年心中冷笑，经历了客栈的一切，他如何还能相信她们的承诺？那客栈里，充满了阴谋和算计，每一个人都像是戴着面具的恶魔。他忽然手腕一抖，长剑嗡鸣，作势欲攻！那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那玉罗刹哪里容得他把招式发挥出来，她身影如电，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脚带着凌厉风声，直踢他持剑的手腕！她的脚法凌厉而狠辣，仿佛要把少年的手腕踢断。而另一边，红姐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几乎同时扑向地上的小丫头！她的动作迅猛而果断，就像一只饥饿的猎豹扑向自己的猎物。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行云流水，显然默契至极，仿佛她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哪知道少年这竟是虚招！他手腕一翻，剑光倏然回旋，动作比她们更快、更诡异！就像一道突然划破夜空的闪电，让人猝不及防。他竟也是拼着硬挨一脚，也要去抢地上的女孩！目标同样是那小小的身影！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在向命运宣战。

“砰！”玉罗刹的脚重重踢在少年仓促格挡的臂膀上，力道沉猛！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脚下本就松软的崖边泥土瞬间崩塌！那泥土，像是被命运抽走了支撑，纷纷往下掉落。他立足不稳，身体被这股力量带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着黑沉沉的断崖下方坠落！他在空中拼命挣扎，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抓不到。他最后看到的，是红姐即将触到女孩的身影，那身影，像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和玉罗刹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那错愕，仿佛是对命运无常的惊叹。

红姐和玉罗刹扑到崖边，伸手欲抓，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空气。那空气，带着一丝绝望的气息，在她们手中消散。她们呆立崖畔，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山风呼啸着卷起她们的衣袂，像是在为少年的坠落而哀鸣。半晌，红姐才冷冷地收回目光，那目光，冰冷而无情，仿佛少年的生死与她无关。她转身抱起地上瑟瑟发抖、茫然无助的小丫头，那小丫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在她的怀里颤抖着。她一言不发地转身下山而去，那背影，显得格外冷漠。玉罗刹最后望了一眼吞噬了少年的深渊，眼中神色复杂难明，有惋惜，有愧疚，也有一丝无奈。终究，她也跟了上去，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带着无尽的思绪。

那少年和荆云相识，荆云是墨家子弟。墨家，在江湖中是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存在，他们固执己见、无畏生死，以“兼爱非攻”为信念，就像一群守护正义的使者。江湖人，谁不愿意和这些墨家传人结下死仇？因为一旦与他们为敌，就意味着要面对他们无尽的报复和坚定的反抗。但事已至此，人已坠崖，又能如何？或许，这便是乱世中无数无名者注定的结局。在这乱世中，无数人就像一颗颗微不足道的尘埃，被命运的狂风卷得四处飘散，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天已完全黑透，浓墨般的夜色吞噬了断崖。那断崖，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把一切都吞噬进去。一个刚出山的无名少年，带着他未尽的侠义和懵懂的江湖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沉寂之中。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声叹息，在夜风中飘散。他，就像一颗流星，在江湖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痕迹，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的勇气和决心，却永远留在了这片荒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