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汪臧海 赤地玄踪：循龙探幽

重返昆仑山的感觉，与初次穿越时截然不同。少了些对未知的茫然，多了份目标明确的沉重。赤红色的丹霞地貌被迅速抛在身后，眼前再次耸立起昆仑山灰黑与雪白交织的、沉默而威严的庞大身躯。空气骤然变冷，带着熟悉而刺骨的寒意。

汪臧海手中紧握着那块温润的墨玉石，它此刻不再仅仅是一件奇物，而是通往核心秘密的“罗盘”。他不断对照着玉石内部那白色的、仿佛活物般蜿蜒的纹路，与眼前真实的山川地势进行印证。

“纹路在此处汇聚，又分出一支，指向那条侧谷。”汪臧海指向主河谷旁一条极其隐蔽的、被巨大崩塌岩块和枯死胡杨半掩的裂隙。那里并非古道，更像是一条被山洪偶尔冲刷出的干涸沟壑，毫无人迹。

沙赫拉兹当先探路，他像一只灵巧的岩羊，在乱石间跳跃，仔细检查着地面和岩壁。“有非常模糊的蹄印，很深，不是牲畜，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可能是雪豹。除此之外，没有人类近期活动的痕迹。”

这算是个好消息，意味着“黑鹰”或“贵人”的势力尚未延伸至此。

小队依次进入这条侧谷。谷内光线昏暗，两侧峭壁高耸，压迫感极强。脚下是棱角尖锐的碎石和干涸板结的泥地，行走艰难。与之前走过的玉工古道不同，这里没有任何人工痕迹，完全是原始蛮荒的状态。

按照墨玉石的指引，他们需要在侧谷中段一处看似毫无特征的岩壁前转向。汪臧海停在岩壁前，眉头微蹙。玉石纹路清晰地指向这里，但眼前只有冰冷坚硬的岩石。

“纹路至此而止，并非穿山而过。”汪臧海喃喃自语，他伸出手，仔细抚摸岩壁表面。岩石粗糙冰冷，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然而，当他触摸到岩壁底部一块半埋在泥土里的、不起眼的青黑色卵石时，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岩石的温润感。

他心中一动，示意赵斥候帮忙挖开周围的泥土。卵石露出全貌，约有头颅大小，通体青黑，表面光滑，仿佛被长期水流冲刷过，但其材质……汪臧海仔细辨认，竟然与青铜树所用的某种基底石材类似！

“是人工放置的标记石！”汪臧海精神一振，“看它摆放的角度和倾斜度……”

他顺着标记石指向的方向，拨开岩壁上厚厚的苔藓和藤蔓，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洞口边缘有着极其轻微的人工修整痕迹，与周围岩石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有明确指引，绝难发现！

洞口内传来一股强劲的、带着浓重湿气和硫磺味道的冷风，仿佛山体正在呼吸。

“就是这里了！”纳斯尔激动不已。

沙赫拉兹依旧谨慎，率先进入探查。片刻后返回，报告道：“里面是向下的天然溶洞，道路复杂，但有明显的气流指引方向，空气尚可，未发现近期人兽踪迹。”

小队点燃火把，依次进入洞中。洞内初极狭，怪石嶙峋，钟乳石与石笋交错，仿佛巨兽的獠牙。但正如沙赫拉兹所说，有一股稳定的气流从深处涌来，带着硫磺味和……一丝隐约的、类似檀香的陈旧气息，与之前星空大厅的味道隐隐呼应。

他们沿着气流的方向，在迷宫般的溶洞中艰难前行。时而需要涉过及膝的、冰冷刺骨的地下溪流，时而需要攀爬湿滑的岩壁。汪臧海不时拿出墨玉石对照，发现溶洞的走向，竟然与玉石内部那白色纹路的微观结构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仿佛这玉石记录的，不仅是山表水系，更是这山腹之内的脉络！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开始出现一些非自然的迹象。岩壁上出现了零星的、与青铜树风格一致的简单刻痕，指引着方向；在一些岔路口，发现了废弃的、用来固定绳索或照明设备的青铜构件残骸；甚至在一处较为开阔的洞厅中央，发现了一个干涸的、用白色玉石围砌的水池，池底刻着复杂的星图。

“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汪臧海语气肯定，“这些痕迹，都指向同一个文明。”

然而，危险也随之而来。在穿过一条狭窄的、两侧布满了蜂窝状孔洞的通道时，沙赫拉兹突然举手示意停止。他侧耳倾听，脸色微变。

“有声音……很多细碎的声音，从那些孔洞里传来。”他低声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些孔洞中猛地涌出大群黑影！是蝙蝠！数量成千上万，受到火光和人群的惊扰，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扑面而来！它们发出尖锐的嘶鸣，翅膀扇动带起腥臭的狂风，瞬间将火把扑灭了几支！

“蹲下！护住头脸！”赵斥候大吼。

众人慌忙蹲下，用衣袖捂住口鼻，只感觉无数冰凉滑腻的躯体撞在身上、脸上，翅膀拍打的声音震耳欲聋。黑暗中，混乱持续了足有一刻钟，蝙蝠群才逐渐飞掠而过，消失在溶洞深处。

重新点燃火把，人人都是惊魂未定，身上沾满了蝙蝠的粪便和分泌物，气味难闻。

“这些蝙蝠……似乎长期栖息于此，数量如此之多，说明这条通道可能很久无人打扰了。”汪臧海抹去脸上的污物，分析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们继续前进，溶洞的地势开始变得平缓，前方的水声也越来越大。转过一个巨大的钟乳石柱，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能听到下方传来雷鸣般的水流咆哮声。而对面，近百丈开外，是另一处洞口的光亮。连接两岸的，只有一条残破不堪的、完全由青铜锁链和木板构成的悬索桥！桥身锈迹斑斑，许多木板已经腐朽断裂，在强劲的上升气流中微微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桥下深渊传来的吸力让人心惊胆战，仿佛能吞噬一切。

“这……这桥还能过吗？”纳斯尔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桥梁，声音发颤。

沙赫拉兹走到桥头，仔细检查着锈蚀的青铜锁链和桥墩的岩石结构。“主锁链看似完好，但锈蚀严重，承重难料。木板大多腐朽，需要极其小心，不能多人同时通过。”

汪臧海望向对岸的洞口，墨玉石的指引明确地指向那边。“必须过去。”他语气坚定，“这是我们目前发现的唯一路径。”

他看向沙赫拉兹和赵斥候：“沙赫拉兹，你体重最轻，身手最好，先过去探查，固定辅助绳索。赵兄，你带人检查我们这边的桥头固定点，确保万无一失。其他人准备绳索，一旦沙赫拉兹成功，我们依次通过，用绳索保险。”

沙赫拉兹点了点头，卸下大部分负重，只带了绳索和短刀。他深吸一口气，如同灵猿般踏上了那腐朽的木板。每一步都极其轻巧，试探着木板的承重，身体紧贴着尚且完好的主锁链，在呼啸的上升气流中艰难地向对岸挪动。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他渺小的身影在无尽的黑暗和咆哮的水声上方，一点点地移动。每一次木板的轻微断裂声，都让这边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沙赫拉兹的身影终于安全抵达对岸。他固定好绳索，向着这边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汪臧海长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轮到他们了。穿越这道天堑，意味着他们离“龙颔之珠”的秘密更近了一步，但也意味着，他们可能再也无法轻易回头。

昆仑山最深邃的黑暗，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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